杏花和阿苗的肩膀都垮了,看上去随时都会哭出来。
晏骄噗嗤一笑,“得了,今儿我有空,咱们吃新鲜花样。”
“哦~!”
“姑娘,您真是仙女!”
两个小丫头发自肺腑的赞颂道。
赵婶子不免有些赧然。
不过她是个极看得开的敞亮妇人,这样的心思也只是转眼即逝,旋即便欢喜起来:
自己又能学做菜啦!
等到她学会了,衙门上下和她家里人吃的更好不说,晏姑娘也能轻快些不是?
晏骄请赵婶子她们将清洗过后的排骨切成合适的小段,前半段肉厚骨小,分外肥嫩的,便做糖醋排骨;后半段骨骼更大些的,便跟剁成大块的莲藕同煮,弄个莲藕排骨汤,十分清淡。
如今天气渐冷,疲惫的时候吃一碗热乎乎的排骨汤,会是多么痛快的事情呀。
前头一应准备和清理工作都不用晏骄亲自下手,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将准备好的猪肋排一部分下锅煮,另一部分先空炒,渐渐煸出油来,表面泛起美丽的金光色泽,再单独盛出。
糖醋排骨色泽艳丽,酸甜可口,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
不过只要排骨肥嫩,糖醋汁儿调的好,再把火候把控得当,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赵婶子听得头都大了,“哎呦我的好姑娘,这还不难?瞧瞧,我这手心里都急出汗来了!”
“多做几回就好啦。”晏骄笑道,“我头几回做的时候,也总是这儿不好,那儿不对的。”
单纯排骨已经足够香了,可等后头她浇进去糖醋汁儿,锅底发出嗤啦一声响,那窜出来的滚烫的白色水汽中就又多了一分酸甜,迅速冲淡了长期肉味儿的腻味。
等排骨入味,再大火收汁儿,一块块圆滚滚肉嘟嘟的排骨外层便均匀覆盖上一层红褐色的外衣,水汪汪亮晶晶,好看极了。
晏骄往排骨上撒芝麻的时候,齐远溜溜达达进来,非常大方的问:“做什么呢?这味儿正经好闻啊!”
“齐大人,”晏骄笑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忙道,“正好,你先别走,我有事儿要麻烦你。”
齐远点头,“行。我去外头等你。”
不多会儿,晏骄就端着一小碗糖醋排骨去齐远对面坐下,笑眯眯道:“齐大人,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她这么殷勤,齐远反而心生警惕,也不忙着动筷子,只是身体后撤,双手环胸,“你想干嘛?”
事反常理必有妖,这笑的过于热情,反而有些吓人了!
热情的晏姑娘直接将筷子塞过来,干脆把排骨举到他鼻子下面,“尝尝嘛,你闻闻,多香啊!”
酸甜咸香顺着风钻入鼻腔,好像有生命似的,勾魂夺魄,别说正是饭点,哪怕吃饱了呢,也能再给你勾出馋虫来。
下一刻,警惕的齐大人就兵败如山倒,横扫千军如卷席,眨眼功夫就吃的只剩碗底酱汁。
他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儿,心道这味儿也忒好了,尤其酱汁,跟之前酱爆蟹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要是有个饽饽蘸一蘸……
“你想学骑马?”齐远问道。
“嗯嗯!”晏骄拼命点头。
她都想明白了,自己比较熟又比较放得开的人当数庞牧和齐远,可最近庞牧要给烟雨楼一系列案件收尾,陀螺都比他清闲几分,她哪里好意思去打扰?
反倒是齐远,只要外头不发案子,庞牧又不出门,他还真就能抽出时间来。
显然她的推断没有错,齐远很痛快点了头,不过马上就义正辞严的道:“区区一碗糖醋排骨就想使唤我?”
好歹他也曾拜官平远将军,威风八面,令敌军闻风丧胆,如今身上还挂着爵位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去教人骑马?
晏骄皱巴着脸问:“您说。”
齐远冷哼一声,非常高傲的扬起下巴,用力比出两根手指,“起码要两碗!”
正忐忑给不起学费的晏骄:“……”
我踏马信了你的邪!
保障了自己排骨自由的齐大人心情顿时愉悦起来,立刻给她指出当下面临的最大困难:
想学骑马,得有马啊!
现在衙门里倒是有不少马匹,可要么是上过战场的烈马,铁蹄下不知踩死过多少敌军,脾气那叫一个暴躁;
要么就是下头衙役们骑乘,为保快捷高速,俱都身材高大,显然也不适合用来教学。
“最好是小马驹,”齐远道,“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经验,马驹子体力差些,我在一旁也好把控。”
晏骄下意识问道:“小马驹要多少钱?”
“这可不好说,”齐远笑道,“名种马千金难求,别说活的马驹子,便是一副马骨也多有人趋之若鹜。次一些的也要数百两,哪怕民间所用杂种劣马,少说也要数十两。”
牲口本就是重要劳力,如今又才经过数年战火洗礼,越加宝贵,价格更要比打仗前贵些。
数十两……
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够两位数的晏仵作只觉一股凉风吹过,明智的选择闭嘴。
看她瞬间耷拉下去的眉眼,齐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抱着胳膊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嘿嘿笑道:“我倒想起来一个地方,名种好马,还不要钱!”
第30章
后悔, 晏骄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千不该,万不该, 她就不该信了齐远这逗逼的邪!
她单知道对方口中有“都是熟人, 肯定不要钱”就能骑马驹子的好地方, 却不知道竟然就是巡检司!
巡检司在地方也被老百姓称为巡检衙门,主官为本地兵马巡检, 是直接听命于地方官员的军事机构,而平安县的现任巡检老爷, 正是图擎。
“齐远!”又急又气的晏骄直接省了尊称,死死抱住木桩子不撒手,身体用力后撤,脚尖在巡检司兵马场入口处疯狂试探, “我不进去, 你他妈赶紧撒手,悬崖勒马,我们还能做朋友!”
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巡检衙门, 这他娘的真要追究起来,都够以窥探军情治罪了吧?
就图擎那雷打不动的没有表情的脸,万一坚持要秉公执法、杀鸡儆猴, 她就凉了啊。
想到这里,晏骄出离悲愤的瞪着齐远, “我给你吃排骨,你竟想害我?”
齐远笑的丧心病狂,原本是一只手的, 这会儿干脆换成两只,轻而易举就将人从木桩子上扒下来,一路推着往里走,口中兀自喋喋不休道:“哎呀,老图那是多少年的生死兄弟,咱们就是借他的马骑一骑,又不带出去,怕什么?”
见他说得笃定,晏骄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齐远点头,“那是!”
晏骄想了下,又问:“你提前跟图大人打过招呼了?”
“没!”
晏骄渐渐生出一丝绝望,“那你有公文?”
这种地方出入肯定要报备的吧?
齐远非常光棍的摇头,“没有!”
说着,又笑嘻嘻指了指自己的脸,“有这个就够了。”
然后下一刻,两人就被挡在马场内围入口处。
晏骄:“……”
齐远:“……”
气氛有些许尴尬。
被光速打脸的齐远干咳一声,指着自己的脸问守门士兵,“小圆子,老习,是我啊。”
被称为小圆子的士兵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是看上去非常严肃,很有图擎的风范。他当即冷酷道:“齐大人,图大人交代过了,兵马粮草重地,闲人免入。”
顿了顿,又眼神复杂的瞅了他一眼,“尤其是齐大人您。”
晏骄幽幽看过去,心道你究竟有多少黑历史啊,如今生死兄弟都这么防着你!
齐远一脸倍受打击,嚷嚷道:“不可能,老图不可能这么说!”
小圆子面不改色的点头,“大人确实这么交代的。”
另一位被称为老习的士兵年纪略大些,见状出声建议道:“齐大人,您就别难为咱们兄弟了,图大人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回头军棍落下来,肿的可是兄弟们的腚。要不,您亲自过去问问?”
齐远狠狠提了口气,“去就去!”
稍后。
“滚蛋。”图擎端着那张招牌脸,干脆利落的指了指门口。
晏骄立刻点头,双手抱拳,“好的,打扰了!告辞!”
齐远一把拽住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我这次就是借着骑一回,真不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