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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32)

就是现在跟晏骄描述,他都觉得有些反胃呢。

如果有的选,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尸蜡化,晏骄几乎是瞬间就从刘捕头那简单粗暴的描述中得出了最关键的结论。

有这个结论打底,很多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大人,”她立刻对庞牧道,“要达到这种程度,死亡时间应该至少在半年以上了。”

“姑娘,您真神了!”庞牧尚未开口,刘本先就吃惊道,“还什么就没看呢!”

他虽吃惊,却并不怀疑,因为早在之前的几起案件中,这开天辟地头一位的女仵作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人死后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啊,只要掌握规律,做出判断也很简单的。”晏骄谦虚道,同时又觉得遗憾。

这么难得的教学现场,要是郭仵作在就好了!什么书面作业都比不上亲身实践啊。

下一次遇到,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你确实很厉害,”庞牧笑道,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特别厉害。”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将死亡时间画了个圈,排除掉一大批失踪人口,不可谓不厉害。

齐远也在旁边满足道:“晏姑娘一来啊,咱们的担子可就轻快多了。”

原先曾需要无数衙役辛苦跑动许多天才能找到的线索,现在只需要一句话就成了,而且精准率高的吓人,让大家伙省了多少无用功啊。

一行人刚出城就一路狂奔,几乎要飞起来,晏骄在马车上颠的七荤八素满脸泛白,下车后两条腿都是软的,尾椎骨都疼的发麻了。

娘的,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学骑马!

古代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简直不是人坐的。

她完全不用怀疑,再这么下去,几年之后,她可能就要被颠成下肢瘫痪了!

“还成么?要不要先歇歇?”庞牧有些自责的问道,“早知还不如带你骑马。”

有他在后头护着,总不至于这么遭罪。

“没事儿,”晏骄狠狠喘了几口气,又缓缓做了几次伸展运动,脸色渐渐好转,只是口中却发狠道,“大人,回去之后千万一定务必要给我配匹马!我要学骑马!”

她板着小脸儿的样子可怜又可爱,庞牧强忍住了没告诉她,其实自己骑马也不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晏骄他们过去时,大老远就能听见干呕声了,几个被留下保护现场的衙役还在此起彼伏的吐,腰都直不起来,瞧着是真惨。

其实吐到现在,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一口一口干呕出来的只是胃液,可就是停不下来。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远远望去,地上确实横着一截泛黄的物件。

晏骄微微松了口气,有心替他们纾解心理压力,当即道:“得亏着如今天凉了,气味扩散的不是那么厉害,这要是夏天啊,啧啧,只怕要熏死人了!”

她这么说,众人就都本能的跟着想象了下,然后……

“呕~!”

集体爆发的声音听上去特别惨烈,齐齐弯腰的场面也分外壮观。

晏骄:“……”

我确实是为你们好来着,可谁知你们心理素质这么不过关!

唉,还是得练啊!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和数次经验,齐远还是本能的吞了吞口水,干笑道:“机会难得,也该叫老图来的。”

那小子那么爱干净,他要是跟来的话,现在肯定吐的图老夫人都不认识!

晏骄开了勘察箱,在鼻子下面抹了点郭仵作友情赞助的油膏,忍着心疼再次动用里面用一回少一回的口罩和一次性手套。

尸蜡化比较特殊,非常难处理,为保万全,不少法医都会选择戴两层手套,不然……反正后果绝对令人终生难忘。

她先大体将两具尸体都看了看,然后就让跟来的文书记下,“根据尸蜡化的程度不同,两具尸体相差可能在半年左右,这一具大约一年左右,另一具更晚一些。”

时间太过久远,绝大多数直观的体表证据都已消失殆尽,这种程度的尸体单纯从外表很难发现更多信息,晏骄又看了遍,抬头对庞牧道:“大人,我要申请解剖。”

庞牧大手一挥,“准。”

晏骄活动下手腕,禁不住又感慨道:“要是郭仵作在就好了。”

两具尸体啊!想想就头大。

她先尝试着将尸体上的衣服残片剥离下来,期间不可避免的翻动了。

当尸体挪动而发出的那种诡异的黏腻粘连声响起时,现场瞬间安静的吓人。

然后下一刻,数名衙役同时拔腿狂奔,猛地冲到远处弯腰干呕起来。

“呕~”

晏骄头也不抬,如同舌战群儒的廖无言附体,十分平静又刻薄的道:“这届衙役不行啊。”

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还能指望你们点儿啥?

有好大一块衣服残片被压住,她担心有什么关键物证隐藏,自己又搬不动,下意识抬头望去。

被她视线笼罩的齐远和刘捕头都本能的瞳孔放大,浑身僵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亲娘嘞,可千万别是他们猜的那样!

“那什么,”万千祈祷也没能阻挡晏骄开口,“这太沉了,你们谁”

刘本的喉头滚动几下,终于也没能忍住,一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晏骄:“……齐大人?”

齐远已经要哭了。

后悔,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为什么要跟来!

老图!!!

“我来吧。”庞牧既好气又好笑的往齐远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主动上前道,“需要怎么做?”

“大人,你真是佛祖转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齐远眼泪汪汪的道。

“滚蛋!”庞牧啼笑皆非的踢了他一脚,顺手将名簿册子丢到他怀里,“拿好了!”

晏骄怀着既感激又肉痛的复杂心情,分了庞牧两双橡胶手套,指导他协助自己,最后干脆拿着他当半个助手使唤了。

事从权宜……不用白不用嘛!

她还不忘对着先后“阵亡”的刘捕头和齐远狠狠夸赞,“看看,到底是咱们大人,就是可靠!”

然后可靠的庞大人工作起来就更加热情积极了。

齐远:“……”

大人你醒醒!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日头渐渐升高,又渐渐落下,午饭时间都过了,只是在场众人谁都没这个心思。

“死者甲,男性,四十五岁左右,北方人,四肢骨骼发达,右肩明显增厚,生前从事体力劳动,且常用右肩负重,”晏骄面无表情的指着地上一堆新出炉的骨骼,语速飞快的说,“无明显外伤,右侧第六、第七根肋骨骨折,其中第七肋骨直刺入肺部,造成严重内脏损伤,应是失足跌倒后摔伤所致,基本可以定性为意外。”

至于为什么会被掩埋,可能也跟这附近降水频繁,而泥土流动性大有关。

努力想要做好后勤文职工作的齐远根据她的描述疯狂翻动失踪人员册子,不多时就惊喜的喊道:“有了有了,李大板,四十四岁,是个货郎,去年中秋前外出买卖后一直未归,妻子报案后一直悬而未决。此地乃是青町镇与东面城镇往来的捷径,只是难走些,想必是李大板急着赶回家过节,不曾想失足跌倒,受了重伤。而这一带少有人来,也不曾有人发现,就此死去,直到今日。”

虽然之前就曾亲眼目睹晏骄的神奇之处,可这种亲手翻阅册子,仅根据她的验尸结果就在短短数个时辰内确定死者身份的经历,还是令人振奋不已。

他总算是理解自家大人当时的激动心情了。

不过他马上就激动不起来了,“这人不是书生,又是自己摔死的,跟咱们这次查的案子不是一回事儿啊!”

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那又如何?”庞牧示意刘捕头带人整理现场,准备稍后联系家属,“能解决一桩悬案,也是好事。”

齐远点头,“那倒也是。”

家中顶梁柱不见了,也不知家人多着急。

可如今虽然有了下落,却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也实在不知道究竟是让家属直面这残酷的真相好呢,还是始终怀抱侥幸,认为李大板依旧在某个角落健康的活着好。

他们说话的功夫,晏骄已经在整合第二具尸体的线索了,“死者乙,男性,南方人,年龄二十八岁左右,颅骨后侧粉碎性骨折,另有当胸一刀正中心脏,都是致命伤。因为尸体曾滚动过,无法确定死亡时是俯卧位还是仰卧位,不好说究竟是哪一下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