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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122)

彭彪自然是不肯认的,奈何母老虎不听解释,两人便胳膊腿儿乱飞,乒乒乓乓对打起来……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庞牧听得无言以对,也不跟他们闲扯,只是看了看同样满身狼藉的彭夫人,本能谴责彭彪道:“好歹是媳妇儿,怎么不知道让着点儿?”

话音刚落,大堂上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杜奎干咳一声,悄悄上前附耳道:“好叫大人知晓,那婆娘也是飞虎堂的狠角色,功夫甚至还在彭彪之上,若他真不还手,只怕早给打死多少次了。”

庞牧:“……”

所以,这位膀大腰圆的二当家才是弱势群体?

习武之人素来仰慕强者,若是一般的官儿,彭彪是不服气的,可眼前这人……他就本能的有些怂,当即红着脸哼哼道:“本也不是大事,不过是路过百姓不明真相才报了官,劳烦大人过问,小人与浑家这便回去吧。”

夫妻打闹折腾到衙门里来,实在是面上无光。

“谁准你们走的?”庞牧示意人留下,又问杜奎,“杜捕头,民间夫妻打架的事情多么?”

杜奎想也不想的点头,“怎么不多?两口子嘛,拌个嘴、动个手也是常有的。”

庞牧指了指下面鼻青脸肿两个,“峻宁府的都如此彪悍?”

这哪儿是简单的拌嘴啊,简直是往死里打。

杜奎莫名脸红,犹豫了会儿才谨慎道:“本地好武,便是寻常村妇也多会些拳脚,这个,这个大约是会比别地略重些……”

“这样不行,”庞牧皱眉摇头,果断道,“好武斗勇本也没什么,有能耐外头使去!对一家人招呼甚!”

“长此以往,你也觉得没事,我也觉得正常,都越发不上心了。哪日万一有个不知轻重的,出人命也不稀奇!”

说到这里,庞牧又问杜奎,“你是本地积年的老捕头了,过去几年中,可有因家中琐事拌嘴失手杀死的?”

杜奎一怔,别说,还真有!

他虽没说话,可庞牧见他表情也明白了,当即将惊堂木一拍,“来啊,将堂下二人拉下去,依照聚众斗殴论处!”

别说彭彪夫妻俩,就连在场衙役也都愣了,当即有文书小声道:“大人,这个不大合适吧?”

夫妻打架亘古就有,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能劝和的说几句就完了,哪里好这样郑重其事的?传出去也叫人笑话,说他们知府衙门闲的没事做。

“本官却觉得合适!”庞牧冷笑道,“我且问你,若是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打成这般,当地官员却只胡乱和稀泥,你高兴不高兴?”

自然是不高兴的,若抛去夫妻关系看,这样程度的伤痕绝对够狠打一场官司的了,少说也得在大狱里蹲几天尝尝滋味儿。

文书一噎,却还是本能地觉得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庞牧严肃道:“律法无情,却不该被甚么夫妻关系越过去,不然来日若有人以此为由,故意殴打、虐待,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届时律法威严何在?”

“我是你爹,便能随意打杀了;你我是夫妻,打个半死也无人说话;他是儿孙,虐待老人也是自家丑事……什么歪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果然这些本该是天下至亲的关系反而成了遮羞布,还要律法作甚?便都关起门来自治可好?既然律法在此,那便没有例外!什么夫妻父母的,且先看了律法再说!”

说罢,他不再看众人或是震惊,或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直接丢了签子下去,“来啊,拖下去!”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摄,浑身巨震,没人能说出一句话。

宋亮本以为只是跟着走一趟,主要还是怕哥哥嫂嫂半路上再打起来,谁知三人去一人回,剩下夫妻两个真成了苦命鸳鸯:要留下吃半月牢饭。

三当家蹲在大柳树底下挠头,久违的有些茫然,苦恼着不知该怎么回去跟兄弟们解释,接下来十几天的舞狮训练……飞虎堂可能得少两条腿儿!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那位庞大人竟意图将此案树成典型,命人写了许多告示遍贴全城。

好么,这下整个府城百姓都知道他们飞虎堂的二当家和媳妇儿关起门来打架,结果双双打到大狱里去吃牢饭了!

大当家周鹤直接懵了,这走向不对啊!

才几天功夫,武馆被踢,三当家被骗,二当家夫妻蹲牢房……是不是得找城西头的徐瞎子算一卦?

此案一出,旁人倒罢了,唯独一个晏骄,看着庞牧的眼睛里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哪怕就是现代社会,仍旧有许多政府和个人认为夫妻双方之间的暴力行为是家务事,根本不管,可在这遥远的大禄朝,竟有一个男人突破了这样的桎梏!怎能不令人动容。

庞牧不知她心中所想,反而被她这样脉脉含情看的不自在,一个劲儿的在椅子上扭来动去,“你咋这么看我?”

晏骄突然上前亲了他一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真好!”

庞牧喜得开了花,刚想凑上去亲香,齐远的大嗓门又不合时宜的在门外响起。

“大人!卫秀才那边有消息了!”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刚才的旖旎瞬间消散。

晏骄捂嘴儿笑,庞牧恨得牙痒痒,到底还是先按着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气势汹汹推门走出去,“老子没聋,嚎什么!”

第72章

小四生就一张无辜娃娃脸, 看上去非常纯良无害,便充作卫蓝的书童, 与小五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今儿便是后者回来报信儿。

“大人, 那卫秀才当真是个人才!”小五兴冲冲道。

从前几天开始,峻宁府城左近几个州县就多了许多外地面孔, 天南海北的方言叽叽呱呱响着,渐渐热闹起来。

这些人有纯来玩的, 也有冲着赏金和名头参赛的,可不管什么目的,总得考虑衣食住行。不少百姓便将闲置的院子或是紧赶着打扫出来的房间拿来出租,赚点零钱贴补家用。

原来昨儿卫蓝以游学书生的名义租下扎火囤集团隔壁人家的厢房, 出门时正好与那四人做了个对面。名唤丽娘的女骗子因他年轻俊秀又一派斯文, 是个寻常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免多看几眼,极尽矫揉造作妖媚之能事。

卫蓝一来怕误了差事, 二来担心弄丢临行前庞牧硬塞过来的几个银锭,本就有些紧张,吃她这一吓顿时涨红了脸, 竟不小心将包袱掉到地上。

谁知歪打正着,只这包袱落地的一声儿, 就叫丽娘和伴当的眼睛亮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几个积年的老骗子一听那声响,便知绝对是银子错不了,少说也能有几十两!

晚间,心痒难耐的四人凑在一处说话,内容始终不离隔壁书生的包袱。

年轻的外地书生,害羞腼腆老实,身边又只跟着一个看上去比他更年轻更没经验的书童……这不正是天上掉的钱袋子?

“小四放开了装傻充愣,卫秀才是真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小五笑的跟什么似的,“本来还愁如何不着痕迹的引起对方注意,这下可好,什么都省了。”

“打铁需趁热,”庞牧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效果,笑道,“让卫蓝和小四都抓点儿紧,务必赶在舞狮大会之前将对手拿下,莫要再误伤其他无辜百姓。”

小五领命而去。

处理完正事后,庞牧一回头就不见了晏骄踪影,也不必问,只循着空气中飘过来的浓烈香气摸过去就是。

这几日天气又闷又热,大家胃口都不大好,肉更懒得吃,晏骄便弄了许多肥嫩的鸡腿儿,清理干净后剖开平摊,装入大陶罐内吊在井里,细细腌制了一晚上。等次日半头晌拿出来时,酱料都已渗入鸡肉纹理,整个儿泛着美丽的红棕色。

她取了之前托平安县的张铁匠打造的两块铁丝网夹住,架在火上细火慢烤,一边烤一边往上不断地刷甜辣酱。

肥肉部分的油脂一点点烤出来,落在炭火上迸出带着香味儿的火星儿和烟雾。

庞牧鸡腿儿吃过不知多少,可还是头一次知道鸡肉也能是这么个味儿!

阿苗被撵去跟郭仵作学习去了,一应活计都是晏骄自己做的,虽忙却不乱。

岳夫人想打下手都插不上手,晏骄给烤鸡腿儿扇风,她就给晏骄扇风,心疼的了不得。这会儿见儿子过来,破天荒主动要求道:“也该请个靠谱的厨子,不然这暑天热,寒天冷,偶然间想吃些什么了还得自己动手,实在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