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时说她母亲不在意她爱的人的性别，但是乔忻时对此还抱着一点点合理性地怀疑，毕竟理解豁达是一回事情，当女人站在做母亲的位置上时，她就会一切以孩子的未来作为出发点。
开了很久，从市中心开出，越来越偏离。
外面的空气明显比城市要来得好，乔忻时打开了敞篷，风呼呼得从耳边撩过，卷起长发。
乔忻时在这个城市生活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林有时一手托着腮，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头发被风吹得高高的，白天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还残留着烈日的余温。长长地睫毛像是在水中划开的墨，乌黑的眼眸倒映着风景。
乔忻时想，林有时终归是太年轻了，花开正好时，多么灿烂辉煌的年纪，她觉得自己有点老牛吃嫩草地错觉。
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她们来到了老工业区。
那地方就像是黑客帝国里出现的母体世界，钢铁管子高高竖立着，仓房一间连着一间，密密麻麻。
道路两边不知道何年何月种下的松树比房还要高了，积年累月落下的叶子铺满了路边的地。
有些地方杂草丛生，铁在生锈，有些地方早已挂上了各种牌子，一转身变成了创意基地。
车子绕了半天才到最中央，巨大的空地中间是篮球场，两边是各类雕塑，中间是最大的厂房，在厂房前听着好几辆路虎等越野车，车身多处掉漆，伤痕累累。
乔忻时的车不知道该怎么停，不是没地方放，而是到处都是可以放的位置，习惯了城市在规定停车位内停车的乔忻时一时间失去了被控制的稳定感，陷入迷茫状态。
最后车子在树下停下。
林有时下车以后就带着乔忻时往厂房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告诉你，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我就在这里长大，我忘不了这里，我妈也是，等到这边空了就把这里租了下来。”
林有时开心地指着操场上破破烂烂但是还是顽强站立着依旧能使用的篮球框告诉乔忻时，那个框子还是她装上去的。
她真像是一个孩子，会因为回忆而皱眉头，会为一件开心的事情而眉开眼笑。
乔忻时随着她走进厂房，里面巨大地近似空旷，高跟鞋的声音在这里会一遍遍地回响，哒哒哒，像许许多多和自己一样的人在走。
乔忻时以为在这里应该有艺术品，但是这里只有照片，一幅幅地照片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墙上每一个角落，办公桌上都有超过好几台的相机，野外用的大包都装满的东西整理立在一边，刚印好的书堆放在书柜里，乔忻时拿起一本，里面都是摄影作品。
在封面的内侧有一个女人的照片，长长的发，带着黑色墨镜，看不清楚她的年纪，乔忻时看出她有一张尖细地下巴，嘴唇紧抿，因为高原缺氧而浮现出一点点地狼狈。
本来安静的厂房突然热闹起来，脚步声说话声纷乱不堪，叫人即听不清谁在说话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脚步声。
一队人从上跑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相机做好检查以后塞进包里，同时背起包往外面冲。
他们注意到了林有时的存在，纷纷和她拥抱，不过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
林有时在被他们拍地骨头嘎嘎响的时候面带微笑，也同样还给他们结结实实地巴掌。
等到最后跟过来的是一个和林有时差不多高的女人，她穿着和别人相同款式的衣服，冲到林有时面前狠狠地抱住她：“乖囡囡，你来得真不巧啊，早不来晚不来，我没时间和你聊天，我马上要出发。”
她的话里充满了遗憾地口吻，双手收紧，用力地抱住林有时。
林有时说：“那真的太遗憾了。”
“妈，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乔忻时，我说好要带来给你瞧的人。”林有时的妈妈匆忙地像是随时要出发去打仗的兵，林有时也不多耽误时间，立刻把乔忻时拉到妈妈面前。
乔忻时打量着她的妈妈，和照片上的人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原来她那么爱笑，笑容很灿烂，眼睛像林有时，很用力很认真地感觉，让人对她的印象顿时好起来，而她比乔忻时想的要年轻，几乎要让人忘记她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
“成，我没意见。”林妈妈对乔忻时说：“下次有机会见面我做饭给你吃。”
“宝贝，你要不留下来陪女儿？”车上的人伸出头大声对她说。
“滚蛋，你迟早放过我的车，它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林妈妈也一样大声地吼了过去。
林有时对他们说：“刘叔叔，我妈妈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林妈妈瞪了她一眼：“我伺候这帮大爷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