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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不哭(30)

我点头,说,恩,出去玩。

如果这只是一场轻松的玩乐那会有多好。

在候车大厅等车的时候,看见忙碌的人群在我的面前走过,薇薇就在我的身边,靠着我睡觉。她的身上有淡淡的奶香,他们说有这样的体味的是长不大的孩子。可是,薇薇不得不长大,被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人逼着张开那双闭上的眼睛,去面对这个冷酷的世界。

也许,这就是我的罪孽。阿妈说的没错,我在这个世界来原本是来还债的,却积攒了更加多的债,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法出偿还,也许我会下地狱,背这重重的罪行。

我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她没有醒来,睫毛颤抖,眼底的阴影让我觉得心疼。

我的薇薇,她现在在想什么,想她的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还是在想我们看不清光明的未来。

上了火车的时候,靠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已经被夜色笼罩,黑乎乎的只看见一片影子,憧憧的叫人觉得心底凉凉的。

薇薇指着外面的灯火说,那里是别人的家。

我看着外面没有说话。那是别人的,一盏灯火是一个期待,却没有写着我们的名字的期待。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离开了,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伤心,会不会骂我把他们最好的女儿拐走了。

火车的车程不长,三个小时不到就到了杭州的南站,当我们下车的时候,我们的行为已经成为一个事实,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薇薇,你怕么?我问她。

她笑着说,我只怕你突然不要我。

我说,不会。

因为已经晚了,我们很辛苦才在南站边的小弄堂里找到一家私人开的旅馆,破旧的大门,生着褐红色铁锈的窗户,还有有点倾斜的楼梯,踩上去的时候有失重的感觉。

一只黑色的猫盘在楼梯上,它那双在夜里发着光芒的眼睛盯着我,狠狠地。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门口看见的死了路上的黑猫,被车子碾过,肚子里的东西都流了出来,新鲜的血液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变成死凝的黑色,它的小小的头颅上,那双眼睛张得死大死大的,眼珠凸出眼眶,已经白了的眼珠盯着在一旁吓得无法动弹的我。

外婆口里念叨着罪啊,一边将它扫掉,即使在畚箕里,我觉得那双眼睛还是跟着我,一刻不停的盯着我。

老板大声地骂了一声,那只猫窜开了,楼梯上还是什么都没有,那仿佛只是我的一时的错觉。

我们没有很多的钱,所以要了一间在最角落里的小小的单人房,看不见阳光,窗户上的玻璃被隔壁的墙挡住,只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可以让楼梯上的昏黄的灯光照进来,白的没有温度的墙,还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床。

老板放下热水瓶就走了,我和她安静的坐着。

床上的床单和被子是一片白色,上面留着淡淡的仿佛永远都洗不掉的污迹,让我觉得不舒服。

屋子里有一股霉味,还有异样的味道。让我想起我的老屋子,我的小房间,那个只能看见夕阳的房间,小小的房间里被无数的家具充实着,红色的漆在黑暗里变成黑色,如同影子。我有时候无意间醒来,紧紧地揪着被子,觉得那些影子会扑到我的身上来,然后吃了我。

我们都没有吃晚饭,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简单的吃了一顿,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似乎情绪很低落,我只能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晚上的时候,我们和衣睡了。

外面的那盏灯的光从那个缝隙里透进,投射在天花板上,留下一个光晕。我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外面的声音一丝不漏的传进这个房间。我听见外面车子的轮胎碾过柏油马路地面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还有那些喧闹和吵杂,路人的脚步声,打扮的时尚的女子踩着高高的高跟鞋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有节奏的响声。杭州的土话和宁波的话差不多,几分相似,几分不同。就是这样才让我觉得悲伤,异样的话还有异样的地方。我们仓皇的闯入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知道我们自己的未来,没有方向。甚至连明天我们还能不能生活在一起都是一个问题。

薇薇转过头了,我看见她的眼睛在闪动着。

我说,怎么还不睡?

你也不是睡不着么?她动了一下身子,更加的靠近我。

七月的天气闷热的很,这个房间只有小小的电扇在无力的转动,摇出几乎没有感觉的风。她的肌肤上散着热气,贴着我的。

外面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那个女子的声音咸湿的,就像是我们家清明的梅雨,湿漉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