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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寻欢作乐(75)

“眼睛合起来,少说话。昨天哭的那么狠,今天看那枕头都湿透了,你赔我们枕头。“洋洋故意恶狠狠的说。

“对,还有我们一天的工资,额外的赏钱,早餐费,空调费,精神损失费,床位费,老婆劳务费……“econ端个一碗稀饭出来,嘴巴里不饶人,可是还是轻轻的把稀饭放下,还一边说:“小心烫。”

我看着稀饭,却吃不下去,我看着那两双关切的眼睛,心里就酸。

我抹一把眼泪,把眼睛边上的茶包抹了下来,我说:“孩子没了,就在前几天,回去的时候,娃娃就流产了,好多血。”

Econ拍拍我的肩说:“想开点,如果无缘,你留也留不住。”

我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开始流眼泪。

Econ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喂,你哭不累么?多说了这是天意,你阻止不了的,你再哭下去,还有什么用。”

“不哭不哭哦,乖,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洋洋摸摸我的头说,给econ一个责怪眼色,说:“你会不会说话啊,哪有人像你这样安慰人的。”以前她老是用这方法占我便宜,现在,却把我逗的哭不出来了。

我抹去眼泪,说:“我要吃全家桶。”

在她家闹够了就被两人送学校了,加上一桶全家桶,当我抱着印有肯德基爷爷的笑容的全家桶走进要上课的多媒体教室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走到一个角落里,把满桶的鸡肉往旁边一放,闷头睡了起来。

第二天,全校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女生,眼神涣散,行为怪异,有精神病倾向。

几天后,我从娃娃的朋友那里知道,娃娃的妈妈已经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我守在我和娃娃的房子里,等娃娃出现,这里还有她的东西,她总有一天会来的。我每天晚上都回去,打开门,里面黑乎乎的,我就觉得怕,立刻打开灯,把房间照的通亮,墙上,我的染血的手印被我用小刀子一刀刀的刮下来了。上面交错的白色伤口中隐约可以看见那些凝固的已经变黑的血,眼睛就是不愿意看到那里。那床被子被我烧了,在一个晚上,拿了一个脸盆,在门口的小平台上,准备了些香,还有水果,元宝,扔进火里看着那些血被吞噬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她走了,还来不及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妈妈,看看我这个每天隔着她妈妈的肚子和她将黄色笑话的干妈,就这样匆匆的走了。

我明白,一直是我太自私了,就因为自己觉得喜欢,就可以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不是玩具,不是那些女孩子手中的芭比娃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来,也许是觉得我们不够好,没有能力给她太多的东西,所以她走了,这样也好,省的以后,要跟着我们这两个白痴女生吃苦。

可是还是觉得害怕,一个生命就死在自己面前,也许是因为自己,这样的痛苦,第一次承受也永远不想去承受。

我曾经自私的想,我要比老妈早死,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悲伤,死的人不会有感觉了,她们成了一缕烟,一堆灰,快乐悲伤都消失了,活着的人却要一直一直带着伤口活下去。

晚上的时候不想关灯,黑暗里总会想很多的东西,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要等娃娃,也许娃娃会在一天的下午回来,说:“一切都没有事了,遥子,我还是娃娃,你认识的那个娃娃!”

一个星期六的午后,宣伯母来了,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长的男人,西装革履,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的眯起,看起来像是那种做领导的人。伯母站在那男人身边,瘦弱的身体有些伛偻,比我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加的憔悴,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嘶嘶的声音,是那种声嘶力竭之后对嗓子的巨大伤害造成的,他们的手臂上用别针别着一块黑布。我站起身,不敢相信我看到的。

伯母看见墙上的那些娃娃的笑脸的时候,眼睛里溢出泪水,伸出颤抖的双手去触摸那墙上的照片,那位大伯扶住她,他的眼睛落到墙上的时候,有一种隐忍的悲伤。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想问,也不需要问了,一切都明明白白了。我看着伯母走到外面掩面哭泣,看着伯父将墙上的照片一张张拿下来,用手绢擦干净,然后放进箱子里,他的眼睛里始终有眼泪,但是一直都没有掉下来。那些娃娃的物品包括衣服生活用品都全部放进了箱子,一个都没有留下,看着这个房间,原本堆满了东西,现在却一点一点的空虚起来,我知道,他们在抹去娃娃存在的痕迹,这里将没有这个人,没有那段故事,这只是一间房子,承载不起那么多的东西,它客观的存在着,看着悲喜,在时光中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