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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73)+番外

四周的人开始笑闹起哄,但是她都顾不得了。她是一个寡妇,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会再像当初十几岁的少女那样了。

他一边搂住她,一边用袖子挡住她的脸,半扶半抱着她上楼进了屋。他住的屋子很小,只有一张三四尺宽的窄榻,铺着陈旧单薄的棉褥子,硌得人背后生疼。但是这简陋的卧榻让她流连不已,因为有他。在他温柔而热情的怀抱里,她彻底忘记了这些年和丈夫一起生活的日子,恍惚觉得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来之后,他们俩还在一起。

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最后他抱着她入睡,在她耳边说:“玉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怎么可能没变?她的年龄翻了倍,嫁了人,生了孩子,丈夫又死了,妹子成了贵妃家里翻天覆地,怎么可能没变?

而他经历的事更多更杂,他当然也变了。

过了几天,皇帝赏赐她们三姐妹每人一栋宅子,她便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杨家众人起初对这个不相往来多年又没有血缘的族亲并不待见,但是他带来的春彩蜀货着实丰厚,大家受了好处,他又主动亲近巴结,也就半推半就地接纳了。

这段时间皇帝经常召她们姐妹三人入宫陪伴贵妃、宴饮游乐,她时常不在家中,杨昭便缠着她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陛下天颜,也想进宫见识见识。谁知他第一次面圣,就让陛下龙颜大悦。陛下闲暇时除了和贵妃习乐演舞,也好斗斗鸡、摸摸牌之类的消闲。这些都是杨昭的拿手好戏,略施手段,就让养在深宫的陛下看得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她其实有点不太习惯如此八面玲珑的他。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不太爱说话、有点闭塞的。家中族人聚会时,他总是远离人群,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无表情,默默地发呆。

几个人一起玩樗蒲,总是他一个人赢,其他人输得一塌糊涂。贵妃不乐意了,把牌一丢,耍起赖来,故意嗔道:“不玩了,有三哥在我就一直输一直输,没意思。”

三妹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我的老本都输光了。”

她打趣道:“你这一身衣服价值不菲,输光了就脱衣服来抵好了。”说罢瞄了皇帝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瞄她,似乎对这样的玩笑并不介意。

三妹道:“你还好意思笑我,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等下输个精光,看你光着身子怎么回家!”

几个人一顿起哄,杨昭站了起来,说:“那你们玩,我在旁边看着,帮你们记分算账。”

贵妃立刻说:“正好正好,我最怕记分了,一边想着怎么出牌一边还得算数,头都晕了。来来来,三哥站我旁边。”

皇帝说:“你是想让你哥哥偷偷指点你?”故意板起脸转向杨昭道:“朕不许,不然算你欺君。

他屈膝半跪着笑道:“臣不敢!陛下的圣谕,臣莫敢不从。”

皇帝笑眯眯的:“那好,朕便命你伴驾左右,站到我身边来。”

贵妃气鼓鼓地笑闹了两句,几个人换了位置继续玩。皇帝时常问杨昭如何出牌,他指过之后,皇帝还有不明白的,他便附耳详加解说,听得皇帝啧啧惊叹:“想不到小小的樗蒲竟然有这许多讲究门道,我看一点都不比治国简单,卿之智不输宰相啊。”

贵妃哼道:“陛下莫小看了我哥哥,他也是从过军、当过官的。”

“哦?”皇帝合起手中的牌,“卿现居何职?”

杨昭回道:“说来惭愧,臣曾任新都尉,考课满后便卸职了,如今只是一介庶民。”

她便看出门道来了,与贵妃、杨昭分别暗暗对视了一眼。贵妃如今固然是荣宠以极,但帝王的宠爱不过是叶上朝露,难以久长。这一大家子的尊荣,仅仅靠一个女人来支撑,总教人难以安心。堂兄杨铦并无为官之才,只挂了个闲职;杨锜尚主封驸马都尉,官场也再难有所作为。家里要是能出个朝堂上说得上话的人物,杨家的地位自然会稳固许多。

但是她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当官。他和她一样,做事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做官,就算做了也当不好。

她犹豫了片刻,没有说话,三妹先开了口:“是妾失察,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着都是一家人,就把三哥带进宫来了。陛下恕罪!”起身盈盈下拜。

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她带他进宫来的。

皇帝一团和气:“本来就是一家人,三姨说的哪里话。朕的妻舅,文武双全,机智过人,还愁没有官职?”

三妹喜笑颜开:“君无戏言!三哥,快谢陛下恩典。”

贵妃拦住他道:“陛下已经给两位堂兄加官进爵,如果再授三哥官职,岂不是要被人说陛下任人唯亲,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