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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28)+番外

女子顿时心软了,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六郎,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些时日你吃的苦哪里比妾身少?夫妻本就该患难与共的。是我的不对,今晚就在这家店投宿好了,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好上路。”

原来这女子是孙六郎的妻室。菡玉心想。那一定是她眼花认错人了。

两人相携从她身边走过,孙六郎招呼道:“吉兄,你也住这家店里?”

菡玉答道:“是啊,我骑着马在城中转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家客店。”

孙六郎一听,转头对他家娘子说:“云儿你看,康伯说得没错吧。今晚就权且再此处将就一下,明日一早速速离开罢了。”

娘子低头不语,菡玉闻言却是一震,脱口道:“你叫她什么?”

孙六郎一愣:“什么?你问我?叫她云……”

话未说完就叫娘子厉声喝断:“这位郎君与我们素不相识,何以贸然探问有夫之妇闺名?望郎君自重!”将袖子一甩,任凭孙六郎在后头连声唤她:“云儿!云儿!”也不理睬,径自进店去了。

菡玉有些尴尬:“娘子或是误会了,在下并无唐突之意……”

孙六郎道:“吉兄是心怀宽广之人,一场误会。”眼见娘子进店和掌柜说了几句,已经由小二领着上楼去,匆忙对她一抱拳:“回头再向吉兄陪不是。”飞奔着追进去了。

菡玉从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当作轻薄无礼的登徒子,不禁自嘲地摇头笑了笑,也随后回到店内。方才吃了一半的清汤面已经凉了,她又坐下吃了几口,勉强填饱肚子。

这家小店一共只有五间客房,此时只剩楼下最里头靠边的一间,因挨着围墙,墙外就是荒僻的街道,旅客们担心不安全,都不愿意要这一间。菡玉自是无所谓的,收拾收拾便住了进去。

今晚是个亮星夜,天中虽只一弯月牙,夜色倒还明亮,从狭窄的窗户中透进来的一些光亮也照得地上银白如霜。

离开范阳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卓兄和小玉脱险了没有。她既担心他们被大引魂使所困,又害怕一旦他们脱身碰了头,他就会发现她的谎话。她不知道届时该如何面对他——以及他们。

她在榻上躺了足有半个时辰,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只好翻身坐了起来。客栈中仍有人声,远远传来堂前收拾桌椅的声响。她推门出去,走到院中,正巧转角处也有一人迎面过来,脚步声又轻微,两人险些撞到一起。那人比她更受惊吓,手中提灯失手掉在地下。

菡玉眼疾手快,伸手一抄把灯笼捡了起来,幸好还没有烧着。她举灯还给来人,抬头一看,却是孙家娘子,此时没有戴帷帽,一张丽颜被灯笼照得清清楚楚,正是她记得的模样。菡玉不由愣住,举在半空的手也忘了收回。

孙家娘子看到她脸色便是一沉,见她如此情状更是不悦,劈手夺过灯笼低头绕开她就走。菡玉唤道:“娘子留步!”她也不应,步履更急。菡玉只好问:“敢问娘子可是姓许?”

孙家娘子这才停住步子,转过头来,面容依然冷肃:“你怎知道我姓许?”

菡玉试探地问:“娘子不认得我?”

孙家娘子冷冷道:“妾身眼拙,不识尊驾。”

菡玉低头拜道:“之前乍见娘子容貌,似是故人,仓促之间不敢冒认,对娘子多有唐突冒犯,并非有意,还望娘子海涵。”

孙家娘子沉声问:“你又是什么人?怎会认得我?”

菡玉答道:“小人原在睢阳治下宁陵县做过文书小吏,与许太守也只有过数面之缘,娘子肯定更不会记得小人了。睢阳一战,许公、张公以一郡之力拒敌数十万,屏障江淮,固守近年,直战至矢尽粮绝,万余兵士只剩数百,何其壮烈!时隔数年,我竟又得见许公后人,实乃三生之幸也。”

许娘子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言语。菡玉顿了一顿,才接着问:“我有一故友,曾在许公府上教习书画,姓王,不知娘子可有他的消息?”

果不其然,许娘子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菡玉道:“小人是宁陵县的……”

“胡说!”许娘子厉声打断,“爹爹公私分明,我在家时足不出户,从未见过官衙中人,更别说睢阳下属县的一个文书小吏,你怎么会识得我!你和孙六又是什么关系?他让你来的?”

菡玉愕然道:“我和孙兄萍水相逢,刚刚才碰见的而已。他为了给娘子摘一朵牡丹,而那牡丹被我的马嚼了,娘子也都知道。”

许娘子却不听她解释,自道:“你只管回去告诉孙六,我既已嫁了他,自会一心向着自己夫君。他有什么疑窦心结,大可以直截了当地来当面责问我,犯不着假他人之手,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未免太不磊落!”说罢愤愤地将手中灯笼往地上一掼,再不理会菡玉,疾步转回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