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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08)+番外

菡玉道:“末将冒昧,但为了谨慎起见,还请验一验参军印信。”

假仓曹佐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她。那令牌仿制得惟妙惟肖,背面还印了个“吉”字。若不是她腰里别着真正的令牌,真要以为是自己不慎遗失了。看来这些人不是头一次用这种伎俩,先前遗失的粮草定也有他们的份。

菡玉把令牌还给他,问:“吉参军怎么没来?”

假仓曹佐道:“今日两军决战,参军另有要务,不然也不必委托将军来护粮是不是?”

菡玉冷笑道:“你倒是会机智应变,难怪史思明派你来劫粮。”

假冒官军闻言无不变色,观望四周,已被官军包围,不由一阵骚动。那名将领倒还镇定,佯作愤怒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怎可随意诬陷下官通敌?”

菡玉问:“你可认得我?”

假仓曹佐道:“下官职分低微,无缘结识李司空爱将,不识尊容。”

菡玉道:“既然不认得我,怎么不要求我也出示凭信?”

假仓曹佐道:“将军位在下官之上,下官怎好冒昧要求。难道不是应该将军自己主动出示吗?”

“好一张利嘴,史思明让你来劫夺粮草真是屈才了!”菡玉冷笑一声,亮出令牌,“实话告诉你罢了,我就是卫州司仓参军事吉镇安。”另一手骤然拔剑,反手一剑就将那名假仓曹佐刺倒在地。周围士兵也一拥而上,与假官兵乒乒乓乓战成一团,刀兵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假官兵人数不敌,又被包围,菡玉这边渐占上风。忽听有人大叫:“不好了!起火啦!”聚成一堆的运粮牛车中突然腾起火光,顷刻便熊熊蔓延开来。牲畜都怕明火,着火的几头牛嘶声悲鸣,撒蹄狂奔,惊得其他牛也乱窜一气。假官兵趁机撤逃,官军分散追击,脚夫们也四下逃跑,顿时乱作一团。

菡玉大喊道:“穷寇莫追,快来救火!”自己脱下外袍去扑着火的粮车,谁知粮包上都被淋了火油,麻袋浸透,根本无法扑灭。群牛互相冲撞,火势越来越大。

那名善放牛的新兵一直跟在菡玉身侧,建议道:“少卿,这些江淮送来的牛都是水牛,把它们赶到河里去吧。”

嘲笑他的伙伴道:“他说得对。这里往东南三四里就是汤水,一会儿就到了。把牛赶进水里灭火,总比粮草都烧了强!”

菡玉看火势严重,而附近一片旷阔,连个水井小溪都没有,只好听从二人建议,命众士兵策马扬鞭,将骚乱的牛群赶往东南面汤水。那名新兵放牛果然了得,骑着马追前赶后,士兵们学着他,竟真的把上万头牛赶上了路。

也是天公不作美,故意要和官军作对。眼看汤水在望,刚才还好好的天气,平地忽地刮起风来。风助火势,火焰立涨,甫成队伍的牛群又骚动不安,横冲直撞,风沙迷漫之下竟晕头转向改朝北面下风向跑去了。

北边是官军与史思明决战的战场,胜负未知,突然这么一万来头火牛冲过去,谁知会有什么后果。菡玉急忙令士兵追赶阻拦,但那风越刮越大,直吹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马上之人都直不起身来,哪还有余力去管发了狂的牛群。一直狂奔到安阳水畔,火牛们扑通扑通一齐跃入水中,火势方灭。

这厢牛群安稳了,河对岸的战场却不平静。起初李光弼、王思礼等率前军十万与史思明五万精兵对战,双方杀伤各半。从伤亡人数上看,还是史思明占上风。郭子仪率中军又十多万紧随其后,还未来得及布阵,突然刮起这阵无名怪风,一时沙尘漫天日月无光,旗倒旌摧,两军都阵脚大乱,立即鸣金收兵。

史思明那边人少,撤退迅速;而官军前后共有三十万人,无人统帅,背后又是安阳水,一乱起来收都收不住,兵败如堤决,各路人马胡乱向四方溃散。此时南面又起了浓烟,史思明以为自己烧粮计策得逞,不顾天气想要率兵追击。好在牛群突然闯入河中,万余头水牛挡住了叛军的去路,史思明才下令收兵回营。

狂风呼啸不止,菡玉勉强抓住一丛灌木站住,眼看一匹战马驮着一名背后中箭的将领涉水上岸,迎面却冲来一头低头亮角的狂牛,而那名将领已半昏半醒歪在马上,毫不知觉。她急忙顶着风冲过去拉转马辔头,同时河里也追上来另一名武将,奋力一刀砍在牛脚踝上。那牛身子一歪栽进水中,险险擦过战马,把马上伤员撞倒下来。水中武将就地一滚接住伤员,还是碰到了伤口,血流如注。

风沙太急,菡玉只好对那名武将打手势,两人合力将伤员抬到树丛背风处。她看箭伤在肩胛,箭头深没入背,鲜血喷涌,怕伤到了心脉,不敢妄拔,只斩去箭尾,撕下衣襟绕着肩周将伤口用力扎住,暂时止住血涌。伤员终因失血疼痛晕厥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