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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40)+番外

“区区富贵权势,你说得倒轻巧!除了富贵权势,我还有什么?我不计较这个,还能计较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

“够了!”他恼怒地打断她,“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你要是觉得我误了你的事,咱们大可以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互不干扰。”

菡玉没料到他居然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不由愣住。他的脸没在夜色中,表情神色都不可见,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她是离不了他的,但他无所谓,他手下有那么多人,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以前若不是因为……现在,那唯一的理由也没有了,她于他,彻底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庸。

她抬起手按住了心口。四周寂静得只听到她微微紊乱的呼吸。他伫立不动,也不开口,似乎在等着她的答复。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拿开。冷风冲进胸腔中,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相爷行事必有自己的道理。是下官僭越了,一时失状,还望相爷海涵。”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过身去,撇下她自行往宫门而去。她提着那盏昏黄明灭的灯笼,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模糊远去,融进漆黑夜幕中。

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么?什么道理,不过是自私自利,他本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她觉着自己看透了他的心思,却又觉得好像没有看透,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就像这夜幕中的背影,看不透,看不清,看不见了。

一二•玉劝

安禄山未能拜相,赏赐封禄却一样都没少他。正月初九,皇帝下制书加封安禄山为左仆射,赐他两个儿子一人三品官,一人四品官。左右仆射从二品,在尚书省仅次于尚书令。而尚书令一职因太宗曾担任过,后世臣子都避而不任此职,左右仆射实际是尚书省的最高统辖。尚书省下辖六部,杨昭是文部尚书,因唐官制中并无宰相这个官职,左右相算不得品阶,他所领三十余使中就数这正三品的文部尚书品阶最高。安禄山得了左仆射的头衔,名义上倒超过杨昭,成了他的上司了。

杨昭也不甘示弱,借二月初皇帝朝献太清宫、为先朝诸帝上尊号之际,指使他幕下群臣上奏美言,请求晋升他为司空。司空与太尉、司徒合称三公,皆为正一品,辅佐天子安邦定国,无所不统,又到了安禄山之上。

安禄山对左仆射之职仍不满足,见皇帝对他纵容,便自己开口要求担任闲厩、群牧等使,不久又要求兼任群牧总监,皇帝全都依了他的要求。闲厩群牧都是管理战马的署衙,安禄山担任这些职务,无疑可以利用权力之便为自己搜罗良马充实军力。

除此之外,安禄山还以部下多次讨伐奚、契丹、九姓、同罗诸胡,战功卓越为名,请求皇帝破格越级进行嘉奖。皇帝只写委任状,由安禄山带回军中授予。如此一来,安禄山手下大批将士得到升迁,五百余人被任命为将军,中郎将则有两千之多,不失为一条收买人心的好计策。

菡玉屡次上书劝阻未果,反而惹恼皇帝,索性看也不看她的奏章了。杨昭不出面,她一个人势单力微,先前又多次因安禄山之故令皇帝不悦,说的话真真是毫无分量,眼睁睁看着安禄山得逞,却毫无办法。

菡玉远远望着百官列首的那人,心底无奈地叹口气。他正与别的官员争辩,面有愠色,语调渐高。他最近的脾气似乎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对她发作,还常常当面斥责其他官员,朝堂上捋起袖子来喝骂,被人鄙为毫无宰相威仪。其实他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只是原先一直对她包容忍让,现下突然像对旁人一样待她了,才让她觉得格外明显而已。

自上月安禄山拜相一事和他有了分歧、被他厉言喝斥之后,两人就没再好好地说过话。她也曾就安禄山兼群牧职和为部下请功之事与他商量过,请求他进言阻止,但他不为所动,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一夕之间,他对安禄山的态度大为改变,仿佛有所忌惮,只要安禄山不妨碍他的地位,其他都可以忍让一些。

只有一件事令他勃然大怒,失手撕坏了皇帝御批的诏书。菡玉看向与他争辩的那人,武部侍郎,杨昭也曾担任过此官职,掌握兵符,调动军队补给物资全都要从武部走,却不料被人釜底抽薪将这个职位抽走了。安禄山请求兼任群牧总监,同时荐举御史中丞吉温为武部侍郎,皇帝准奏。吉温本在河东地方任职,由杨昭一手提拔上来,却原来早就和安禄山暗通款曲勾结成党。如今吉温在杨昭那里碰了壁,便索性明着投靠安禄山和杨昭作对,朝堂上也敢公然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