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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33)+番外

菡玉蹲下身,芸香却别过脸去不肯看她,泣道:“芸香没脸再见郎中了。”

菡玉道:“芸香,我不怪你……”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便不再多说,站起身来对那两名家丁道:“二位大哥,芸香她伤重,劳烦二位担待着些。”说着掏出荷包来。

那两个家丁也心知肚明,连忙推辞:“芸香平时与我们也都有交情,只是迫于娘子的命令才对她下此重手,心里头都过意不去得很。郎中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她妥当安置好的。”

菡玉谢过,叫来小鹃把荷包递给她:“你拿着这些钱,去请个大夫。”

小鹃点点头。那两名家丁找来一块门板把芸香抬出去,小鹃在一旁扶着。从菡玉身边经过时,芸香突然伸手抓住了菡玉的衣袖,嘴巴动了一动。菡玉忙半蹲下身,耳朵凑到她面前。芸香道:“郎中,这次都怪我,是我自作聪明,妄想攀上高枝,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相爷并非有意,他完全是把我当成了……”

菡玉脸色一变,握住她的手道:“好了,你别多说话,好生歇着。”

芸香哽咽道:“郎中也许会觉得是我矫情,但我看相爷如此痛不欲生糟践自己,的确是心有不忍。可惜我无法让他……郎中,你连我都能宽容,不计较我犯的错,袒护救助;相爷对郎中用情至深,郎中却为何要这样伤他,不肯给他活路呢?”她落下泪来,放开菡玉,便被家丁抬走了。

菡玉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许久才挪动步子,独自一人慢慢走回自己小院。出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关门,风吹进房里,把书桌上零散的纸片吹了一地。她关好门窗,只点了一盏灯,就着微弱的灯光把地上那些纸片一一捡起。

不期然地闻到一股绵远的荷香,她握着那张荷花笺,虽看不清上头的字,脑中却不由闪过那些诗句。爱身以何为,惜我华色时。中情既款款,然后克密期。褰衣蹑茂草,谓君不我欺。厕此丑陋质,徙倚无所之。自伤失所欲,泪下如连丝。

芸香说,他用情至深。她也明白,这一生也许都不会再遇到这样对自己的人了。她在乎他么?当然也是在乎的。她想起多年前那场懵懂不明的恋情,他永远地离开了她,那时的悲伤甚至都没有现在浓烈。然而一个“情”字并不就是全部。裴柔对他,难道用情就不深么?在她之前,他对裴柔,难道就没有情?

纵使罗敷不曾有夫,使君,也已有妇。

她拈着那张荷花笺,凑到灯上点着了。轻薄的笺纸极易燃,火光一闪,就将它吞没了,又即刻暗淡下去。火苗舔到了她的手指,将残存在她指间的那一小片页角也烧成灰烬。而她望着空旷昏暗的屋舍,任它烧着又熄灭,并没有知觉。

一〇•玉却

大年初一,琐事不便张罗,菡玉便在自己屋里闷了一整天。杨昭宿醉,直到中午时方才清醒过来,又身子不爽利,头疼恼热。来拜年的客人都被挡在了外头,一概不见,年初一相府里居然冷冷清清的。

菡玉一天没见着杨昭的面,不知他如今是何态度,心里头忐忑不安。弄到这等地步,她是没法再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但又不能贸贸然地离去,总还要向他知会一声。她收拾行装,又拖了小半天,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初二这天晌午,硬了头皮去向杨昭辞行。

刚出自己小院,就见往东边书房去的路上堆了一堆木石铁材,几名家丁和外头请来的民夫正在忙活,把路都堵住了。家丁见她要过去,几个人一阵搬挪才勉强腾出一条走道来。

菡玉随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呢?大兴土木。”年头上动土可是不作兴的。

一名家丁回答:“吉郎中,小的是奉裴娘子之命给这月洞门加两个门扇而已,算不得大兴土木。”

菡玉脸色微变,一旁另一名家丁抬起胳膊肘搡了同伴一记,说:“裴娘子只是张罗人手,加门扇是相爷的意思。”

先前那名家丁会意,连声附和:“对对,是相爷的意思,相爷的意思。”

菡玉勉强一笑,转身继续往书房那边走。书房的门关着,她举手敲了敲,也没人应。身后修门的家丁扬声道:“吉郎中是要找相爷么?相爷这两天都没来书房,在裴娘子那边呢。”

以前他总留在书房里,里间有床榻,他经常在这边留宿。每次找他都只来书房,每寻必中,脑子里竟有了定势,以为他必会在书房。她对那家丁致了谢,想想还是一鼓作气把这件事了了得了。叫裴柔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还能让她定定心。于是便改向后院裴柔居处行去。

她名义上是寄居相府的亲僚,女眷住的后院当然不能随便出入。走到裴柔院前,正好碰上杨昌。杨昌先问她:“郎中来找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