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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2)+番外

吉温回神,打断史敬忠言语,对杨慎矜王鉷道:“二位中丞,既然证人已经传到,那就继续审案罢。”说完退到一旁,任凭杨王二人决断。

杨昭料想莲静必然出言阻止,谁知莲静只是目随吉温,并不开口制止,神色间还有几分凄然难言,而吉温也时不时瞅他,不由大为疑惑。

等到杨慎矜开始问话,莲静神情犹不自若,答非所以,锐气全失。

杨慎矜问道:“如居士所言,事发当日,居士确在景龙观中,那可有见韦尚书与皇甫将军私会?”

莲静只答:“不知。”

杨慎矜道:“太子乘舆到景龙观,此等大事,居士竟会不知?”

莲静颓然道:“杨中丞该问众道长才是。”

杨慎矜转而问史敬忠:“事发当日,你可是与太卜丞吉镇安同在景龙观?”

吉?杨昭耳尖地捕捉到这个字。他也姓吉?

史敬忠不敢随便开口,将目光投向吉温。吉温正色道:“杨中丞问话,你只管以实相告,莫有半点隐瞒,中丞自会审度。”

史敬忠遂答:“是,那日是正月十五,小人随太卜丞吉镇安访景龙观道友,直至今日都一直在观中。”

“那你可曾见太子、韦尚书会见皇甫将军?”

史敬忠又看吉温一眼,答道:“韦尚书曾引太子与皇甫将军同室饮茶。”

“阿翁!”莲静低呼一声,瞪视史敬忠,却与吉温视线相遇,连忙把头转开,对杨慎矜道:“太子来景龙观,只因为夜游时太子妃受寒不适,到观中暂歇,也是临时起意,偶遇皇甫将军,于是闲聊叙旧,前后不过片刻功夫。”

杨慎矜对他所言不置可否,只问史敬忠:“太卜丞所言可属实?”

史敬忠迟疑道:“确是如此……”话音未落,有京兆府小吏入报:“景龙观众道士都已招认,韦尚书事先嘱咐正月十五将与皇甫将军会面,令肃清观内以保机密。正月十五当晚,皇甫将军在观中等候,韦尚书引太子前来,三人同室密语一个时辰之久,并命众道人不得入内打扰。”

杨慎矜闻言怒目史敬忠:“太卜丞忘记当日详情,你也没记清楚吗?”

史敬忠吓得屈膝跪倒:“小人年高忘事,小人记错了!那天韦尚书等三人是同室相处了许久,小人从旁经过,还听到韦尚书说‘有将军兵力相助,大事必成’!”

莲静骇道:“阿翁,你……”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下。史敬忠既已招认,再说无益,只会为难他,身为后辈又怎可如此。况且他所说又确是实情,而且……

杨昭看莲静欲言又止,吉温心事重重,史敬忠惶恐不安,心中瞬间掠过千百种思量,却没有哪一种能让他解开心头疑惑。

有众道士和史敬忠的证词,杨慎矜王鉷就此定案,韦坚皇甫惟明再辩驳也无用,上报二人共谋坐实。韦坚二人向来得皇帝宠信,皇帝虽怀疑其有谋,但不显其罪,只将二人贬官。正月癸酉,下制书责韦坚野心谋求官职,贬缙云太守,皇甫惟明离间君臣关系,贬为播川太守,并另下制书让百官引以为戒。太子软禁宫中,因为向来深居简出,不与朝臣结党,又有高力士等力保,才未被牵连。

韦坚遭贬,太子束手,李适之孤立无援,惧怕李林甫接下来对他下手,自己上表请求改任散官。天宝五年四月,任命李适之为太子少保,免去参知政事,李林甫一举除去两名政敌。新任宰相陈希烈,只是因为善于讲老庄道家学说而受到重用,又用神仙符瑞等道法求得皇帝的欢心,柔顺易制,完全听命于李林甫,仅仅起个在文书上署名的作用,朝政大事完全由李林甫一手把持。

〇四•莲谏

此后韦坚党羽虽然仍有残喘挣扎,但已无法与李林甫相抗衡,不过是以卵击石。韦坚贬黜后半年,其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为兄诉冤,并援引太子言为证,触怒龙颜。太子惧怕连累自身,上表请求与太子妃韦氏离婚,以表示要与韦家人划清界限,不以亲而废法。七月丙子,再贬韦坚为江夏别驾,韦兰韦芝皆贬往岭南荒蛮之地。皇帝素知太子孝顺,处事谨慎,因而不曾迁怒责怪,太子逃过一劫。

李林甫趁机进言说韦兰韦芝有人支持,才敢翻案上诉,必是韦坚与太子少师李适之等人结为朋党,李适之相助韦氏兄弟。数日后,韦坚流放临封,李适之贬为宜春太守。太常少卿韦斌、嗣薛王李琄、睢阳太守裴宽、河南尹李齐物等人素来与韦坚亲善,都贬官降职。韦坚亲党因此而被流放、贬官者达数十人,凡有些权位的都被李林甫拔除。

然而李林甫并未就此罢手,非斩草除根不可。天宝六年初,又奏请赐死皇甫惟明及韦坚兄弟。派遣出京执行的官员罗希奭是有名的酷吏,又受李林甫暗托,一路从青州至岭南,途中杀贬谪官员,地方郡县官员皆惊骇恐慌。罗希奭尚未到宜春,排马牒先到,李适之忧心恐惧,担心自己落于罗希奭之手要多受苦处,竟先服毒自杀。江华司马王琚,也是因李林甫嫌恶而遭贬,听闻罗希奭来临,也服毒自尽,未死,又自缢。罗希奭绕道至安陆,安陆别驾裴宽向罗希奭叩头求生,才免于一死。一时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