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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21)+番外

那人被利刃架在脖子上,神色却丝毫不见慌张,还有心思笑出来:“姑娘不必再逼问了,我不会说的。”

杨末听他称自己“姑娘”,心下一慌,不禁低下头去检视,胸前木甲平坦,脖子也遮得严实。她往下一扫便将视线收回来,见他含笑盯着自己面庞,目带审视,想起淋了一场大雨,脸上的化装早就被洗刷干净,难怪被他识破,索性不再掩藏:“姑娘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拿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思笑,看我一剑斩下你的首级,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那人仍是微笑道:“拿我的人头回去固然能换不少赏金,但我奉劝姑娘,将我生擒回营,功劳或许更大。”

杨末追问道:“你是何方神圣,敢如此托大?”

那人昂首而立,又不答话了。

杨末打量他面容衣着,冷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身份。确实擒你回营是大功一件,但途中变数为未可知,我可不敢妄自尊大保证一定能制得住你,不如现在将你杀了永绝后患,也算替我大吴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杨末初见他便在猜度他的身份,年轻、相貌英俊、身居高位、武艺稀松,这些特征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一个人——慕容筹。

他比他实际的年龄要显得更年轻一些,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五六岁。不过长得好看的人都显年轻,像同样三十岁的贵妃,面容也仿若二十出头的少妇。诚然他的确是个如传闻中一般令无数少女为之心折的美男子,杨末第一眼看他也觉得心跳骤停,但她分得清公私轻重。

她想起爹爹说过的话,叹道:“倘若是平素偶遇,两国相安无事,或许我还会请你喝一杯酒;但如今是在战场上,家国为重,你死在我的剑下,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慕容筹听她说出这番言语,略感意外,敛起笑容喊了一声:“姑娘……”

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却要把他的头砍下来,确实有些于心不忍。杨末略一迟疑,别开视线,手下使力刀刃切进他肌肤中。

他又喊了一声:“姑娘!”

杨末闭起眼,短剑扬起向他颈中划下。这一剑下去,即使不砍了他的头颅,起码也要颈断血喷而死。

两人都是站在崖壁突起处,一手扣住崖上树枝才得立稳。杨末未发现她抓的灌木根部已松,右手扬起,那丛矮树便被她连根拔起。猛然间失了着力,她两手连晃数下也未能平衡,仰面就向崖下栽去。

千钧一发间,面前那险些成为她剑下亡魂的人,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

但两个人重力太大,这一抓也只缓了片刻,他未能止住她下落,反而被她拽得一同跌下山崖。杨末在下,从两三丈高处跌落,身上还压了一个身穿沉重金甲的魁梧男子,正好跌在崖底山石缝隙的树丛上,一根劈断的尖利木刺扎进她后背,直从前胸穿透出来,她整个人就被钉在了山石上。

杨末疼得差点昏死过去,五脏六腑像被震碎,脑子里也嗡嗡作响,右肩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勉强侧过脸去,只看到自己右侧肩胛处有一根血淋淋的劈开的树枝从皮肉里戳出来,稍稍动一下都痛如刀绞。

慕容筹也和她一起跌下,有她在下面垫着,他似乎没受伤。此刻他正压在她身上,一手扣住她完好的左肩,另一手高高扬起,手中正握着她的短剑。

情势逆转,一转眼她就成了别人的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方才就差一点点,如果她不是有那一霎的犹豫,此刻就是她提着慕容筹的人头凯旋而归了。

慕容筹高举剑尖对着她,似乎也犹豫起来。

杨末咳出一口血,屏住气道:“要杀便杀,战场上还对敌人心存妇人之仁么?”心中想:我就是对你存了那么一点妇人之仁,才落到这步田地。

慕容筹道:“可这里不是战场,你还是个女子。”

杨末惨笑道:“女子又如何?你忘了刚刚差点死在这个女子手里?你现在不杀我,以后再落到我手中,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所以你刚刚确实对我手下留情了是吗?”

杨末语塞,侧过脸去闭眼道:“战场上死生由命,今日我死于你手,只怪自己临阵犹疑色迷心窍,你只管动手罢!”

慕容筹却放下短剑:“你现在伤重不能动弹,我杀一个无力还手的姑娘,岂是大丈夫所为。但是你我既为敌对,我也不能救你,姑娘的生死,还是交由老天决定吧。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他把剑插回她腰间的剑鞘,越过她独自往下游走去。

走出去不过数丈远,忽闻上游传来轰然巨响。杨末右肩被地上的树枝刺透,想抬头起来,伤口与木刺摩擦,比刺进去更疼数倍。她抬到一半就痛得头晕眼花,浑身骨骼都像被震碎般使不出力气来,又颓然跌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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