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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词(184)

两人走近,塘边的青蛙受惊,扑通扑通跳下水去。他笑道:“不小心打扰了你的故友。”

菡玉呆呆地望着那片荷塘。

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广阔的荷叶了。相府里也有荷塘,人工挖就,几丈方圆,直接就能望到对岸。去年冬月里回衡山,荷叶都败了,满塘冻成了一块冰,冰面上杵着几茎枯枝。

细数起来,还是下山之前那个初夏最后一次见,荷花还没有开,水面上一溜嫩绿荷钱随波荡漾,仿佛还未从沉睡中醒来。

过了这些年,那段尚无形体、倚莲而居的混沌日子几乎已忘却,现下面对似曾相识的满塘莲荷,回忆起的也只是零碎片断。

忽然间他收紧了五指,那些隐约的迷思便都悄然消散,只有身边这个人和他握着她的手,切实而清晰。

杨昭转过脸来,微微一笑:“如今就算到了冬天,荷花败了,鱼虫潜了,你也不用怕一个人寂寞。”

她低下头,悄悄扣住他掌心:“玉儿早就不寂寞了。”

“好,好……”他喜不自禁,捏一记她的手心,“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准备一下。”转身往树下去。

菡玉回头去看,他弯腰在树底下不知摆弄什么。她走近去问:“相爷,你在做什么?”

杨昭往地上用力拍了两掌,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自言自语道:“这下应该都弄平了。”

菡玉只看到地上白乎乎的一块,弯腰下去才认出那是他的披风。她正想站直身子转过来,冷不防被他一推,跌倒在那披风上,人就躺了下去。

杨昭在她身侧坐下,一手搭在她肩上,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平,硌到你了?”

菡玉顿时满面飞红,结结巴巴道:“相爷,这里野地荒僻,幕天席地,我、我不习惯……还是等到了城里……不,等到了成都……”

杨昭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哑然失笑:“我是怕地上潮湿,才把披风铺了让你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菡玉这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脸上更红。

他却侧身过来,邪气地一笑:“难得你这么主动,我还没有想到,你倒先提出来。我若不从善如流,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菡玉慌了手脚:“相爷刚刚不是和我约法三章……”

“我只说不做你不愿之事,”他贴近她耳边,气息吹得她耳朵微微发痒,“但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愿意呢?”

她一边往后缩一边推他:“相爷再这样,我就也不守约定了。”

“好啊,那就大家都不守。要不这样,咱们一对一交换,你说一句我不爱听的话,我就做一件你不愿的事,怎样?”

她瞪大眼:“这、这……哪有这样交换的?”

杨昭皱起眉:“这句话我就不爱听,好,换一件。”说着手就不规矩地来搂她。

菡玉瞠目结舌:“我哪里说错了?”

“这句话我也不爱听,再换一件。”

她气结:“你、你使诈!”

“这句话我又不爱听。玉儿,你已经欠了我三件了,一二不过三,之前我一直隐忍不发,这回真是忍无可忍,你可不能怪我新帐旧帐一起算。”

她正要辩驳,他突然往上一窜,张口含住了她薄软的耳垂。

菡玉大震,立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去年那夜的记忆尽数涌上脑海,她恍惚中只觉得他好像又像上次那样扣住了她双腕,手腕处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稍稍清醒了些,挣扎道:“相爷,我的手……疼……”

杨昭听她喊疼,再多不愿也只得先放一边。他掀起她的衣袖来,触手竟是一片软烂皮肉,不由大惊:“玉儿,你的手怎么了?”

菡玉想了想:“被绑在关西驿时叫麻绳给磨破的。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把它忘了。”

他心中又疼又气:“伤成这样你也能忘!”

“就这样放着又不怎么疼……”这么一说她才觉得胳膊是有点不爽利,打算把袖子拉高一点看看其他地方,却见他瞪着自己,连忙放下来,“没事的,一点皮肉伤,一会儿把表层刮掉就行了……”

杨昭觉出有异,拉过她的手臂来捋起衣袖。纵然月光昏暗,也看得出自手肘以上,肌肤下全是淤血,整条胳膊都已泛黑。

菡玉连忙解释:“这是因为被绑太久血流淤滞所致,没关系的……”

他恼怒道:“这回你准备怎么办?把里头都刮掉?”

她讪讪一笑,眼角瞥见面前荷塘,忙说:“这里正有一塘莲藕,换两支便又能恢复如初了。我、我这就去挖。”

杨昭伸手拦住她:“你好好坐着,我去。要什么样的?”

菡玉依言乖乖坐着不动:“和我手臂差不多粗、差不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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