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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词(105)

杨昭愤然拂袖,转身往尚书都堂内走,一脚跨进门槛,回头见菡玉还站在原处,喝道:“把东西捡着,跟我进来!”

菡玉后退一步揖道:“相爷,南疆军□□关紧急,应当奏告陛下知晓。”

杨昭冷冷地回答:“此事我自有定夺,这就要进去召集百官商议,不必惊扰陛下了。”

菡玉道:“既然相爷无暇□□,下官可代为进宫禀奏陛下。”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欲走。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肩膀突然被大力扣住向后一扳,让她一个趔趄撞到身后的人,又被他猛地推到走廊围栏上。她一手搭住廊柱,才勉强站住没有翻倒到围栏外去。

“吉菡玉!这才几天啊,你就学会吃里爬外拆我的墙角了?刚才你是不是还想私扣下我的书信去告密?我不想和你计较,只当不知道息事宁人,你却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那头庭中的信使和都堂门口的韦见素见突然生此变故都大吃一惊,又不敢上前劝阻,只好在原地看着。

菡玉的帽子衣服都被他扯歪了,狼狈不堪,连背后撞到的地方都感觉不到疼痛。她无法直视杨昭咄咄逼人的怒容,抱紧身边的廊柱勉强道:“军国大事奏报陛下,难道不该?”

杨昭怒而挥手,一指走廊另一头:“好一个奏报陛下!陛下在哪儿,你又往哪儿走?”

菡玉往他所指之处一看,顿时白了脸色。方才她迎面碰到信使,因他阻拦,转身就往旁边的走廊上走。走廊那头通往兵部,而兵部侍郎正是吉温。

杨昭见她脸色突变却不辩驳,冷笑一声:“好啊,要去告密就去好了,进宫或是去那边,都随你。你踏出这一步,就别想再收回来。”

菡玉心口蓦然一痛,像刀子割过一般,脱口唤了一声:“相爷……”然后便哽住说不下去了,心口上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慢慢缓过来,才接着说:“下官自然不敢违背相爷的吩咐。”

抬起头却发现他早已撇下她自回尚书都堂去了。

你踏出这一步,就别想再收回来。

听着这样冰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心口似都被冻住。她想起以前,纵然是与他对立时,他也多次出手相助,护着她、引着她。就像从前的卓兄,虽然并不亲昵,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身处完全陌生的世界,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然而现在那些都没有了,被她自己亲手毁去,收不回来了。

他不再是她的依赖倚仗,一切都要靠自己。就像刚来到这里时,孤身一人,她唯一能依靠信赖的卓兄也不在了,但该做的事情仍然要继续,总还是要靠自己。

她仰起脸,将微薄的泪意咽回肚里。这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虽然免不了会有所缺憾,但时至今日,并不曾后悔过。

作者有话要说:受不了虐女主,还是虐杨大叔吧 =皿=

☆、十二章·玉霖(1)

仿佛为了预示即将到来的天灾人祸,不久发生了一次天狗食日,白日几乎全被阴影盖住,只余一线不尽如钩,正午倏然变得如同昏夜一般晦暗。全长安的百姓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异景,一时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日食过后淫雨连绵,接连发生河堤决口倒灌,庄稼受损陈粮霉坏,关中遭遇饥荒,饿殍遍野。

杨昭最近忙于户部赈灾事宜,很少在吏部出现。他亲自着手,户部不敢怠慢,赈灾物资很快分发下去送至关中各处,颇见成效。

但是他也没放过这个做文章的好机会。京兆尹李岘常违逆右相,杨昭趁机将灾沴归咎于李岘,说他殆乎职守,贬为长沙太守;他还封锁消息闭塞上听,不让皇帝知道实际灾情,扶风太守房琯违抗他的命令,上奏说扶风遭遇水灾,他便派御史前去调查搜罗房琯罪名,从此再无人敢奏灾情。

菡玉深知杨昭脾性,为了排除异己,没事他也能弄出事情来,何况是出了大事。从她认识他开始,哪次出了事他不会因利趁便暗渡陈仓?

菡玉望着面前细密的雨帘和雨中朦胧不清的宫殿轮廓,暗暗叹了口气。

指望杨昭放下一己之私以国家社稷为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好在他对赈灾还算上心,饥荒灾情总算有所缓解。只要这场雨不把新禾泡坏了,撑到下一熟,还是有希望。

她对着雨走神,身后忽然有人唤她:“吉少卿怎么站在这里?没有带伞么?”

菡玉回头一看,左相陈希烈在宫城承天门前下了步辇,由家仆撑着伞向宫门这边走来。

菡玉来时雨还小,只骑马到皇城门口,沿着两旁房屋的廊檐走过来。谁知雨越下越大,到承天门时天地间已全是密密实实的雨线,地面腾起一层云雾般的水汽。她只得等在承天门下,希望过会儿雨小一些,可以一气从宫门跑到太极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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