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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907)

作者: 漫漫步归 阅读记录

老了啊!这个家迟早是要交给年轻人的,代代更替,谁又会像个老怪物一般总占在那个位置上?

王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坦然,看向整点了一番车队货物即将出发去往西南的王栩,突地开口道:“早些回来,家里的账是该交给你了。”

王栩一怔,就连一旁的赵大人也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朝着王老太爷俯身一礼:“多谢祖父!”再抬头时,目光中再无半点犹豫,坚定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翻身上马,车队在日光中缓缓驶出长安。

如此……也好。王老太爷目送着远去的车队,忽地转头看了眼皇城的方向:更迭总会来的,君如此,臣亦如此。

……

……

周太医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真的走一趟只治了吴大人那条胳膊。

“符水我来调,但是如这种引蛊解蛊之事你完全做得了。”女孩子手里捏着刀片,仔细的看着躺在那里的百姓容色道:“待到抓到这蠕动的蛊虫……”

一刀落下,只划开一道指甲片大小的口,蛊虫便从体内落了出来。

周太医既激动又认真的看着:“多谢大天师指教。”

“不必谢我。”女孩子放开了那病人的手,拿帕子擦了擦手道,“符医也属符类又属医类,本就与太医署多有共通之处,先前你认得出这籽蓼青可见素日里是个好钻研之人,可教我便教你。”

周太医连忙道谢:技多不压身啊,往后太医署里他就是唯一一个懂得解蛊的太医了。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将位子让给了周太医,眼见周太医动作虽然生疏又慢,到底还是将蛊虫引出来了。

“做的不错!”她拍了拍周太医的肩膀,称赞了一句,“这里就暂且交给你了,我去调符水,有事过来找我。”

周太医应了下来,女孩子这才走了出去。

院中的桂花树已经开了,空气中充斥着甜香的味道。

“你忙完了吗?”斑驳的树影中多出了一道人影,卫瑶卿抬头看向从桂花树树杈上跳下来的裴宗之,他手里捏着一包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桂花糕,吃的正欢。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他最喜欢的时候。

“还要去见一见那赵将军什么的。”女孩子抬头向他看来,身影娉婷袅袅,“做完这件事就陪你回金陵。”

“那走吧!”裴宗之塞了一块桂花糕到她口中,“我陪你去,在外面等着,不偷听。”

“嗯,是不偷听,因为光明正大的听就能听到了。”卫瑶卿挽起他的手向府衙大堂走去,两个风尘仆仆的路人在府衙大堂中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她,便激动的站了起来,俯身向她行礼。

女孩子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你们是想要见一见他们吗?”

那两个路人应声之后,神色坚定:“是,我们听说他们出现在西南之后,便赶来了,有句话一直想代我樊城所有百姓问一问他们。”

“那随我来吧!”女孩子点头应了下来。

……

……

沉重的铁门被四个人高马大的官差坚守着,他们是从军营中调来的官差,新定的西南府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太平,前些天的那一场暴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他们的出现,并不是说要以武力守住这座西南府,而是就算发生暴乱,有恶徒伤人,至少,他们也有能力拿得起刀剑来护住被波及的百姓,不会像那晚那样平白丢了性命。

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打扫的很干净,但就算再干净,那种阴暗难言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这里关押的是犯人、恶徒,也是与善对立的恶,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牢门打开,铁链的响声从里头传来。

“谁来了?”有人问道。

卫瑶卿听出来是那个赵将军的声音。

“你在外面等我吧!”

将没吃完的桂花糕塞回裴宗之手中,卫瑶卿和那两个赶来的樊城百姓走了进去。

阴暗的大牢里多了股甜香的味道,守在门口的官差忍不住向那个正在低头吃桂花糕的男人望去。

“要吃吗?一起吃啊!”包着桂花糕的纸包塞了过来。

官差推却了一番,还是耐不住对方的“热情”道了声谢:“大兄弟姓甚名甚,改日买了还你。”

“姓裴名宗之。”裴宗之认真的回道,“不用还了,我买了很多,这一包是送的。”

“噗”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响起。

“你,你……”官差被一块桂花糕憋得满脸通红。

“嘘。”裴宗之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道,“别吵到他们。”

相比牢门外还算融洽的气氛,牢门内气氛便有些凝重了。

“你来了。”赵将军的目光落到女孩子的身上,他浑身上下被铁链锁住,但身上却没有什么伤,显然还不曾经过拷问,又或者,不需拷问,他能交待的都交待了。

“我来了。”女孩子说着,向他介绍身旁的两个百姓,“这两位是樊城的百姓,特意赶过来见你们的。”

“我不认识他们。”赵将军的目光在那两个百姓身上一扫而过之后,便重新看向她,显然,这所谓的樊城百姓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值得留意的人。

“你们不认识我们,我们却知道你们。”那两个百姓对上这显而易见的无视目光,眼里带了几分愤愤,“我们就是你们送给匈奴人的礼!”

赵将军皱了皱眉,向他们看去,半晌之后,道:“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你们的牺牲换来了什么?”那两个百姓愤怒道,“不还是同匈奴人翻脸了?既如此,又为什么白白让我们樊城的人丢了性命?”

“失误在所难免。”赵将军撇过头去,一副不欲再与他们说话的样子,“你们不懂这些!”

“翻脸是因为死了个姓钟的将领吧,所以我们可以牺牲,那个姓钟的将领就不可以?”

赵将军本能的蹙起了眉头:“不是……”

“姓钟的将领是陈善的义子。”许久不出声的女孩子突然开口道,她抱着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口中的话却无比的犀利,“赵将军觉得侯爷此举难道不是因为私心?”

其实是亲子。这个赵将军已经从死去的陈礼口中得知了,他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到什么反驳之意,就没有说话。

“在你们心里,侯爷是天,侯爷是神,侯爷不会犯错对不对?”

赵将军向她看来,点了点头,冷笑道:“原来你也知晓啊!”她杀了他们的侯爷,他们如何能甘心?

“樊城的事不是错那叫失误,旁人犯得错叫错,侯爷犯得错不叫错,叫失误!”女孩子轻哧一声,摇了摇头。

那两个百姓神情愤愤:“你们说杀人偿命,要为侯爷报仇,我们也要为死去的同城百姓要个说法,我樊城死去的一城百姓,你们要怎么还?”

赵将军愣了一愣:“大不了赔了这条性命……”

“一命只能抵一命。”抱着双臂的女孩子再次开口了,“樊城百姓、越县百姓、大通钱庄庄家一族的性命,还有那晚死去的官差、百姓,你们要怎么还?”战场上的厮杀无可避免,但那些人的死却是被妄送的性命。

“我们的话你们大可装聋作哑不听。”女孩子说着看向他身后墙面上被同样锁住的那些西南旧部,道,“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们的侯爷是人,他也会犯错,而且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是人,所以有亲疏远近,所以自己的义子性命就是性命,百姓的性命有用时便是爱民如子,没用时便弃之如履。”

两个樊城百姓听的嚎啕大哭:人都死了,再怎么都回不来了。

卫瑶卿叫来门外的官差将那两个百姓带了出去,待到人离开之后,再次向他们看了过来。

“你们把百姓当成一种工具,又怎能借着他们,利用他们的性命来诱我入局?”

“我只有这条命可赔,大不了欠的下辈子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