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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291)

作者: 漫漫步归 阅读记录

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后,马车里响起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在前面赶车的宋二叹了口气,他听不懂这些读书声,本来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些武夫罢了,为了生计而学得一身三教九流的本事。但眼下,听着少年朗朗的读书声,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自己彷佛能听懂了一般。

其实也不是真的听懂了,只是在杂乱热闹的商队中,这样的读书声听起来莫名的好听,彷佛能让人心都为之一静一般。

读书声从正午响到日暮之时,城池已近在咫尺了,不比长安城那样的来往进出森严,这是一座小城池。

业城。

刻痕满满的城墙砖石让整座城池看起来格外的古旧沧桑。业城,从古至今都不是一座多么特别的城池。士农工商,业城没有任何一样出彩的地方,至于大小更是只有长安城的五分之一。

见惯了长安城的繁华热闹,不分白昼的不夜之城,再看业城就有些朴素的过头了。

商队停了下来,宋二前去交涉,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商队会在业城停留三日,三日之后再度出发。”宋二道,“这期间万事自理,三日后的清晨在这里聚集出发。”

卫瑶卿拉着张解下了马车。扎着麻花辫,带了朵珠花穿布裙的女孩子并不显眼,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城池——业城。

业城啊!朴素的业城,朴素到几乎快要被人忘却的业城在史书上却因一个人而留下了一笔。

不管在正史还是野史中颇具传奇色彩的奇人张鲁道就是在业城病逝的。业城与她张家有不解之缘啊!

牵着张解的手走入城中,低矮的房舍街道,这座城池朴素而不起眼,街道中的客栈酒楼多是供来往客商歇脚用的。酒楼茶馆里随处都可以听闻本地人在大谈“张鲁道病逝业城”之说。

对于本地人,“张鲁道病逝业城”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腻了,但来往客商不会腻啊,来往客商爱听啊,偌大的业城除了这件事可说,值得说,还能说些什么呢?

茶馆里穿着长衫拍着醒木说的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指向城中的方向,在业城,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城中那颗参天大树,高大的惊人,这是一颗树,一颗奇树。

若有人能站在最高处向下望去的话,会看到这座高大的树上一分为四,东方终年树叶长青,若春日枝叶葱葱;西方长青叶中生出果实累累,指夏日硕果累累;南方叶繁发黄,似秋日枫叶之黄;北方叶是通体透白,仿冬日雪压枝头。

一树之上四季之景。

说书先生神情激动不已的向客商讲道:“那颗就是张鲁道先生亲手所植的意为春树秋凉,参悟四季之相的四季树,是我业城的风水之源!”

第360章 传说

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敲着醒木说的唾沫横飞:“听说这颗树能让天下一统,四海归一,只要你参悟这颗树上四分迹象的缘由,便能号令天下。”

南来北往的客商听的哄堂大笑。每个传的神乎其神的故事中都将其中的东西传的天上有地下无,一棵树便能号令天下?开什么玩笑。听过笑过,该做什么也就做什么去了。这世上的野史传说不少还有说能白日飞升的呢?也没见到当真有人白日飞升的啊!

客商的笑声,说书先生也不以为意,打赏没有少,笑笑也就笑笑了。看破不说破,全当故事来听,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准则,大家恪守着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不遵守了,强龙难压地头蛇,能在当地混迹多年的也多少有点手段。

而后是上菜吃饭,烙饼、腌菜、大块的肉不断的被端上来摆上,酒香饭菜香混合着赶路客商哈哈大笑的声音,显得嘈杂而忙碌。

一些收了钱的杂役在帮牲口添草料加水装车,业城,用那些草莽的话说就是鸟不生蛋的地方,除了过路歇脚之外,没有多少人会将这里当做路途的终点。

就连业城唯一津津乐道的奇人张鲁道也从未将这里当做终点,只是未来得及赶回长安而在这里病逝了。

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子给自己换了一朵珠花,路途烦闷,女孩子爱俏,偷偷换朵珠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一桌人并不显眼,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或许是终究考虑到孩子人小,年轻男人用匕首将饼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泡在汤里递给两个孩子,孩子就着同样切成小块的肉和腌菜吃了下去。

味道不难吃,也不好吃。但赶路嘛,没有挑剔的条件。孩子可以迁就照顾,因为年纪小,但若是哪家孩子这等时候乱开口挑剔的话,那就是不懂事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斯文的吃着,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的聊一两句家常话,并无什么特殊。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原居民的,就连业城也不外如是。为数不多的当地百姓挑着自种的蔬菜瓜果以及手工物件在外叫卖,双眼巴巴的往客栈里瞧,做的就是过路生意。

这些蔬菜瓜果要价不低,明晃晃的就是想要宰一宰这些过往的商客,路途之中这种新鲜的气息总能让人更为神往的,是以明知宰客,倒也有不少人问价。

手工物件做的并不特殊,明显比蔬菜瓜果摊要冷清的多。

卫瑶卿抬头,看到面前的孩子吃完了,喝了些茶,开始默背今日的课文,双眼看向窗外,有小贩扛着一把风车百无聊赖的站在外头,神色恹恹。

客商中没有多少随着一起远行的孩子,所以好玩的物件远没有蔬菜瓜果来的受欢迎。

纵然乖巧、懂事,却也还是个孩子。是啊,是个孩子呢!少女莞尔,起身。不多时,又回来了,这时候,手里多了一只转动的风车。

张解眼睛睁圆了一些望过来,似是有些高兴却又有些不解。

“劳逸结合。”她递了过去,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感慨。她当年同解哥儿一样大时跟随庙远先生远行,也正是童心未泯的时候。看到好玩的东西,庙远先生不给她买时会如何?会带着钱,自己去买,旁人不卖给她,她就偷偷拿了,留下银子跑了。真是……不像个好孩子。每每做出这等事情都能将庙远先生气的七窍生烟。

记忆中那个中年男人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霸道、执拗、不讲道理,真是个坏东西。”

“张昌明这个人是真的纯善豁达,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孙女,焉坏焉坏的。”

她是个坏东西,从小到大都是。

或许当真是天生养万物,有善亦有恶,她就是那个恶人。还记得那时候对着庙远先生气急败坏的神情,她做了个鬼脸,高兴不已:“怎么办,我这个张大恶人现在好高兴啊!”

大恶人,卫瑶卿自哂:我是个大恶人。

解哥儿是个好孩子,巴巴的玩了一会儿,就把风车放下了,继续背书,她拿在手里,举着风车,百无聊赖的在客商们兴高采烈的说笑声中等待夜幕降临。

烦闷的路途缺的是一个安稳觉,业城的夜晚没有什么好看的,饭罢没多久,客商便纷纷在客栈里歇息了,补上几个觉又要重新上路了。

客栈早已做惯了来往客商的生意,很是配合的熄了灯,整座城池陷入了安静之中,除了路边路杖上幽暗的长串灯笼,几乎没有什么亮光,夜晚正是好眠的时候。

床上的孩子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中,即使是入睡,解哥儿还是紧抿着双唇,眉头未见舒展,小小年纪,忧思却并不比大人少多少。

卫瑶卿手里举着他喜欢的风车,哄他入睡,见那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这才替他掖了掖被角出了门。

门外的宋二早已候着了:“卫监正,你……”

“你留在这里陪他,”女孩子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神情肃穆,“我有些事情要做,你看好解哥儿,他最近越发机灵了,”顿了顿,她嘴角便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苦涩,“学会装睡而后偷偷跟着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