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栖嘶了一声,笑道:“左老爷,您贵人多忘事,您的两位侄女婿还在我手里呢!”她的声音变了,是娇柔的女声。
左凝同听她这样说,认真端详她半晌,似乎认出她的身份。突然粗鲁地扯住她的头发:“你捣的鬼?”他指齐金刘勇两人失踪的事。
“愿者上钩,我什么都没做。”
左凝同丢开她,拍拍手,巷子暗处蹦出两个小厮。
“老爷。”
“送去官府。”
小厮把重伤的阿栖抬走,也不知是否真送去了官府。
方寸满腹狐疑却不敢吱声,盯着地上的血,额角突突直跳。她余光瞥见左凝同慢慢走近,很是紧张。
这是种很奇怪的反应,仿佛她潜意识里已认定左凝同就是凶手。而一旦冒出这个想法,她就更害怕了。
“爹!”
所幸诡异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有人来了。
少年和少女带领几个小厮出现在阿栖消失的拐角处,方寸刚看见方渺渺的脸,一个身影冲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你受伤了?”
方寸惊讶于方瀚海的夜视能力,想到这个舅舅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也不忍心让他担心,遂把实情说了一遍,末了问:“瀚海舅舅,你们……怎么来了?”她瞟了左凝同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方渺渺和左凝同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
“我们若是不来,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左凝同打断方瀚海的话,“真是个心大的丫头,五姨爹若再晚一步,该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沾血的匕首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方寸心惊胆战地朝方瀚海靠了靠。
方瀚海安慰她:“别怕,我们今天起住在你家,不会再让你遭受任何危险。”
“住、我家?”
方渺渺点头:“家里腾不出空屋,金枝姐又不放心你们两个,便叫我们搬过来,也能照应你们。好了外甥女,我们在外面奔波几天,累得慌,快带我们进去吧。”
*
夜月如钩,屋外寂静无声。
心事重重的方寸辗转半宿后,渐渐有了睡意。眼皮沉沉,将合未合之际,她感觉身旁有股温热的气息,像是一个人。
是谁?
方寸心中警铃大作,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仿佛从床上站起来,跟在一团模糊的白色身影后,走出房间。
庭院很冷,她忍不住哆嗦,下一刻,有一件温暖的衣服罩在她身上,她又闻到浓烈的奇香。
“我也不想他生气,但那人不好骗啊……”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方寸搞不懂前面的是谁,想要干什么。跟着走,像是朝左凝同他们一家住着的方向。
突然,一道极其刺耳的开门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方寸想,自己明明睁不开眼,怎么却能将眼前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而刚看一眼,她就想要逃走。
那人很投入,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声音很大,帷幔也晃动的厉害。
方寸感到震惊,尴尬,恐惧和羞耻,她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在地上。然后听到他们的对话。
“哥哥喜欢她,你也喜欢么?”
男人低笑:“你哥哥太单纯。”
“我跟紫玉,你喜欢哪个?”
“自然是你……”
“口是心非!那会儿我看见你把香散洒在了她的茶杯里……”
“将死之人,还不能玩玩?”
“那要是哥哥知道……”
“林四已经失手,今晚她必须死。”
方寸冷汗涔涔,只觉后背发麻。前后大小事件串联起来,真相已然揭晓。
“那百里琸呢?”
“暂且不动。还需要用他的身份去谈几桩买卖,等拿到地,再办他。”
方寸吃惊:他不是百里琸的义父么?怎么还要害百里琸?
“……当年的物证不是还没有找到吗?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玉的秘密,能不能不杀他?”
“你对他动心了?”
“你想要那个丫头,我就不能想别人?”
“百里琸不行。”
“那我哥呢?”
“呵呵,你还记得他是你哥。”
“又没有血缘关系,就像我跟你……”
“你是因为我才能成为方家的女儿,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讨厌你这样!”少女哭起来。压抑的哭声很快就变了调,娇媚的声音刺得方寸脑袋痛,她还没有弄清对话里的深意,脑袋一片浆糊,混乱得很。
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手心微凉,她才恍然自己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利器。
“去吧,先下手为强,被动会吃亏的。”不知谁在她耳边教唆。
不能轻举妄动!方寸在心里告诫自己,可腿却不听使唤,自行朝危险的源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