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她蜷曲在碗底的小手指,缠着一圈白色的纱,隐约还沁出一块鲜红。
“你的手怎么了?”他问。
方寸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受伤的小指头,翘了翘:“哦,切菜时割的。”
听见“割”字,方尺眉毛微皱:“伤口深么?”
“不深,破了点皮而已。”
“涂过药了?”
“嗨,涂什么药,浅的很。”方寸说着,又舀了一勺饭递过来,方尺却微微偏头。
他瞟了一眼白纱沁出的红色,倾身去拿床头的小药瓶,拔开塞头,朝她伸手:“手给我。”
方寸见他一本正经,感到好笑:“行了,我没那么娇贵,两天就长好了。”
涂了药又要洗碗洗衣服,一浸水药都冲干净了,不瞎费功夫嘛。
“一会儿还要做事,涂了也是白涂。”她摆摆手。
“事情我来做。”方尺神情严肃,“先涂药。” 说完,也不待方寸意愿,抓住她的手,小心解开白纱。
当看见那道翻肉的伤口时,他呼吸微窒,心似被扎了一下。
“这叫伤的不深?”他紧拧着眉,狠狠盯着她,“方寸,你是不打算要这根手指了?”
方寸愣了愣,看少年托着她的小指,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上去,敷开,又凑近轻轻吹着……
湿热的气息拂过皮肤,他的嘴唇,几乎要碰上她的指尖。
方尺在干嘛?
这紧张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过度?
这些天快被忽视的危险关系开始拉响警报,方寸猛地回神,推开他的手,把手缩了回来。
“你干什么?”方尺不解。
方寸脸色渐渐冷下来:“尺弟弟,你刚才是不是说,一会儿你去洗碗洗衣服?”
方尺顿了顿,记起刚才的话,硬着头皮点头:“是,我去做。”看向她的手指。
方寸见他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窝火。把碗往他手里一放,冷笑:“既然能洗衣服洗碗,那就自己吃饭!”
她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方尺不料她突然翻脸,一时弄不清怎么回事。半晌回味过来,以为自己哄她喂饭,惹恼了她。
他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准备下床去向她解释。门又“砰”的被推开,方寸端着药罐走进来。
“从今天起,你自己煎药!” 她又打开一个小食盒,“另外,没有蜜饯和糖球,再苦也不关我事 !”
方尺想拦住她,可惜晚了一步。蜜饯糖球连着盒子一起飞出窗外,霎时滚落一地。
搬来的那天晚上,因为药苦,方尺怎么都喝不下去。于是方寸乘月色出门,买了一盒蜜饯糖果。化了五颗,才让他勉强把药咽下去。
之后他稍微适应药的苦味,每次要么化一颗在药里,要么含一颗在嘴里。喝完药,方寸还要数一数剩下的果子有多少颗。还说怕他贪嘴,替他保管这个甜盒子。
甜盒子像是两人共同呵护的孩子。每当看见她煞有介事地数着,方尺心里就会生出莫名的幸福和满足。
甜盒子里装的,已不仅仅是佐药的果子,也是他心中蜜糖。
可是现在,他的甜盒子被人毫不留情地毁了,没有一丝犹豫。
方尺立在窗前,盯着那些沾满灰尘的果子,慢慢握紧拳头。
“方寸。”他声音低沉,似在压抑愤怒。
方寸知道他生气了,瞬间起了一丝愧疚。可想着心底深处的警报,她实在不敢松懈,也只好硬着心肠。
“方尺,咱们还是拿掉友好的面具吧,装的累死了。水火不容才是你跟我相处的真实状态,你说呢?”
方尺没有回答,紧绷的身体令刚愈合的伤口裂开,一缕鲜血流下来,沁湿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
第39章 城西霸王
当晚,方尺的情况急转直下,以为平安度过的危险期猝然来临。
“发汗太过导致受寒,加上伤处感染……”陈大夫说到一半,忍不住疑惑,“小少爷真的只是吹了风?我看他脉象洪急,气郁不畅,倒像是内里气血阻滞所引发的热证。”
方寸垂眼:“我们……吵过架……”
陈大夫一声“难怪”,叹道:“方小姐,病者为大,切不能言语冲动。”
方寸心虚应着,看了眼床上的人。早知他这么脆弱,她演戏应他一段深情,也不敢惹他生气。
“大夫,他烫的很,有什么法子给他降降温?”
“没别的法子,只能熬着。”
送走陈大夫。方寸又换了一盆水,拧干帕子,将方尺额头上搭着的换下来。
手指划过他的额头,滚水一般灼烫,烫的她眼睛都有点发热。
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弟弟。从第一次见面,就极其讨厌。恶语相向,针锋相对,她觉得这个弟弟就是儿时欺负她的秦花瘦之流。他再怎么坏,她也不怕,甚至还能在较劲中寻到一丝久违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