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枝临走时眼神警告方寸,便离开了。
客厅就剩方寸和左凝同两个人。
“听说十六寸昨晚一个人回来的?去哪里玩了?”左凝同笑问。
过节没跟弟弟妹妹们一起,方寸料到有人告状。
她也准备好措辞。
“我去天宝街,找以前的老朋友了。”
“天宝街?”左凝同眉峰一挑,“昨晚天宝街的事我略有耳闻。十六寸……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应该在说朱济明拦路截人的事。
她笑道:“没有,我见他们查人,就绕道走了。”多机灵。
“哦、对,旁边还有条路通到天宝街,叫什么……玉兰街?”
左凝同像是不确定,后面三个字说得极其缓慢,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方寸,似在捕捉什么。
听见街名时,方寸嘴角的微笑不由僵硬一下。对上左凝同的视线,她感觉这位五姨爹的眼睛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绪,阴阴冷冷的,竟让她有些害怕。
“十六寸?”
方寸回神。记起百里琸的秘密,她暗骂自己想多了。
“对的五姨爹,是那条路……”
然而左凝同似乎被别的吸引了注意。他放下茶杯,朝方寸招手:“来,到五姨爹这里来。”
方寸不知何意,看他神色担忧,懵懵懂懂走过去。
走到他面前,左凝同打开双膝,忽而揽住她的腰往前一送——
“五姨爹?!”
“嘘,让姨爹看看。”
方寸立在他□□,像是被他夹住,胸脯快要贴上他的脸。
惊吓卡在喉咙,胸口起伏更让她不敢大声出气。她木讷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十六寸这里……怎么回事?”
左凝同说着,一边抬起手,翻开她的衣领。
大概他动作有些不小心,指腹剐蹭到她敏感的脖颈,若有若无地在伤痕处滑了一圈,惹得她浑身颤栗,寒毛直竖。
“我、我不小心……摔得。”
方寸缩了缩脖子,想离他远一点。左凝同却摁住她的肩膀。
“怎么会摔到这里呢?”他眉头紧皱,像是很关心,腰上手用力,又让她靠近寸许,“让姨爹仔细看看。”
隔得太近,从她的角度来看,他就像、就像要——亲她!
方寸大骇,突然出手推了他一把。
左凝同跌坐回椅子上,方寸趁机从他腿间跳出来,隔开老远。
“十六寸?”左凝同皱眉望着她,像是很不解。
方寸撇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强按惊惶,道:“五姨爹,这真的是我不小心弄的,能别告诉我爹娘吗?”
左凝同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片刻恢复如常,笑道:“好了,五姨爹不为难你。也会替你保密。”
“谢谢五姨爹。”方寸笑得很勉强。
刚才的一段插曲像是很快被遗忘。左凝同又跟方寸唠嗑几句,询问她是否愿意出去玩,方寸拒绝了。不一会儿,方金枝进来,三人一起用完早膳,左凝同就走了。
回到房间,方寸赶紧走到铜镜前翻开衣领。
昨晚因为用药及时,原本瘀血严重的勒痕已经变成一条淡淡的红线。如果不凑近细看,是察觉不到的。
何况她里里外外都是立领裙衫,确定裹得很严实。
为什么五姨爹还是会发现呢?
回忆起他要看她伤势的那一幕……
细密的恐惧又从脚底蔓延上来,方寸打了个冷战,倒头钻进被窝。
*
夜晚凝重,乌云遮住月亮,阴沉可怖。
长巷灯影晦暗,望不到尽头。
她走得很急,后面有人跟着她,可她跑不起来。
起了一阵风,她浑身发冷,哆嗦着摔倒在地上。
她拼命爬起来,身后突然跳出一个黑影。
“让爷看看你的伤口……”
“呵呵,爷会好好疼你的……”
“偷爷的玉玦,爷要杀了你!”
她感到窒息,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看清了黑影的脸——
……
方寸睁开眼睛,看清床顶花帐,才发觉是做了一个梦。
真是无比清晰的噩梦,她甚至看见了登徒子的容貌……
可那张脸,竟然是——
方寸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涔涔,感觉比梦里还要惊恐。
然而不及她细想,外面的嘈杂声传入她的耳朵 。
“快、快!老太太那里也要人啊!”
她披上外衣,推开窗户。夜风吹得她一个激灵,稍稍定神,她看见院外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火光冲天。
原是走水了!
方寸快步走出房间,要去找方金枝和刘友无。可她爹娘的房间灯亮着,人却不在。
整个玉蝉院都没有人。
都去救火了?
又走到院门口张望片刻,静的可怕,似乎隔壁五院也空了。
方寸猜想火势肯定很大,救火人手不够,这才都去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