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蓝衣少年被方寸垫着滑行寸许,登时觉得后背如火燎原。
“舅舅!”提灯少年想上去搀扶,但看见方寸要站起来时,又畏惧地往后退。
方寸见人被自己放倒,赶紧起来要跑,却又被绊住。
“站住!”蓝衣少年握住她的脚踝,就要坐起来。
方寸见状,急得抬脚就踹,想把他蹬开。
蓝衣少年肩膀挨了一脚,虽然吃痛,但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神色愠怒道:“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方寸怎会老实答他?本来就对方宅人一肚子怒火,此刻见他还死缠烂打不放手,当即也眼红起来,咬咬牙,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
“老娘是你太上老祖,金乌娘娘是也!”
蓝衣少年只觉天旋地转,鼻腔一股腥热汩汩而出……听得旁边一声大叫,便昏了过去。
第4章 问玉因缘
方老太的心头肉方瀚海也卧床静养了,据说是夜晚在府里遇到鬼,被鬼给打的。
这边方老太还未从“鸡窝事件”中缓神,心头肉又遭遇横祸,接连的打击,令方老太日渐消瘦,整个方宅都处在一片“不可高声语”的诡静之中。
与此同时,方宅里起了一种议论,说这些“厄事”,都是在方金枝一家进门后发生的,方金枝一家恐有“招厄”之嫌。以至于有一次,方寸因喜欢送饭丫鬟胸前的锦坠,没忍住摸了一把,竟然把丫鬟吓哭了。
于是,本来就不受人待见的一家,更不受人待见了。方寸更是因为自己的“流氓行为”被人暗地戏称为——“流女”。
至此,方金枝一家在方宅的处境,犹如树枝上的枯叶——摇摇欲坠。
可方金枝一家不愿坐以待毙,便想主动破冰,重修族友之好。
经过一整夜的家庭探讨大会,全家决定由刘友无出面,给方宅中每一位成员,画一幅肖像画,以作破冰之礼。
刘友无曾是前朝大儒,不仅文采斐然,而且工画神笔。曾被前朝太后钦点为其作画,并称其画作“分毫毕现肌透骨,竟比真人多一魂”。从此声名大躁,一时洛阳纸贵,一幅丹青万金难求。
只是后来,朝堂风云易变,被党争牵连,地位急转直下,毅然辞官后,便也销声匿迹。十几年时光流转,世道变迁,远离庙堂的刘友无似乎已被众人遗忘,如今只是靠兜售笔墨维持生计的方金枝的相公、方寸的爹而已。
但有心人却还记着他的神笔,比如媚楼的老板,比如方宅的女人们……
所以,一听说刘友无要给自己作画,除了方翡翠老夫人的一院没什么动静外,其余各院众女子最先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明面上还是与方金枝一家保持距离,暗地里却争先恐后来排队求画。
方氏自方老太开始阴盛阳衰,除了钱多,便是女人最多。
方寸粗粗算了一下,光是女人的数目,以他爹每天一幅画的速度,至少也要连画一个月。而且,给女人作画又是最麻烦的。若是给她们一个一个地画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关键是那些姨婆姨母偏偏非要争个“第一”的头衔,逼得他爹左右为难,只得同时开工,连着五天不眠不休,一副完整的画还没出来,自己反而病倒了。
于是这天薄暮时分,方寸的众姨婆姨母还未在玉蝉院排好队,方金枝便笑着迎出来。
“各位姨妈、妹妹们,友无近日身体抱恙,作画之事恐怕要耽误几日,”赶在众人叽叽喳喳的疑惑之前,方金枝又忙道,“不过友无已将各位姨妈妹妹们的花容仙姿记在心里,承诺十日后必出画像,届时会让寸寸将画亲自送到各位姨妈妹妹们的住处。也免了各位姨妈妹妹们的奔波之苦。”
方金枝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是抱歉,今天让各位姨妈妹妹们白跑一趟了。”
一听这话,三院的老夫人方红宝最先垮下脸:“金枝,我可是听友无说今天可以出画,才特地在百忙之中跑过来的。你要知道我三院管着全家上下的口粮事,就这一个来回,能耽误多少事你知道吗?”
方金枝尴尬地笑道:“三姨妈别生气,到时候画好了,我让寸寸第一个给您送过去。”
四院的老夫人方墨玉一听这话,眉毛皱了皱眉,也忙道:“金枝啊,不是姨妈怪你,既然友无今天不能作画,早些派人通知大家一声也好呀。何苦让大家兴冲冲地跑来,又灰溜溜地回去?各院都有各院的事,老太太又抱恙在身,要是家里再出什么差错,大家都担待不起的呀。你说是不是?”
方金枝扯扯嘴角,又给她赔不是:“是是,四姨妈说的是。金枝谨记四姨妈的话,下次有什么情况亲自登门禀报,不会再耽误大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