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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跑来五院时,已是气喘吁吁。
不同于对方尺的试探,另外两位毕竟都是长辈,未免他们惊动父母,问话必须得小心。而且,排除了方尺,方瀚海或左凝同 ,会不会就是拾玉人之一?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没有寻找失主?如果不是,她又该怎么去找玉呢?
方寸入神的想着,没有注意有个人走到她旁边。
“方寸?”
正准备出门办事的方瀚海,很意外在自家院门前见到方寸。
“不是病着么,怎么站在这里?”
方寸回神,想起那天自己耍性子拒绝他的邀请,也不知得罪了这位舅舅没有,遂讨好般笑道:“正午太阳大,出来晒晒太阳。瀚海舅舅,您今天真好看,是要出门吗?”
方瀚海见她虽然气色欠佳,精神倒是不错,明白近期的流言蜚语并未对她造成太大影响,连日的担心也稍稍放下。
那天得知石家登门提亲,他心中平地惊雷,不明白那份焦灼缘何而起,想去劝阻,又不知该以何立场。枯坐一夜,直到第二天听闻石家悔婚流言,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思。
奈何明了的同时,便是痛苦的断念。
甥舅身份,世俗道德,在他们之间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清醒地认识到,需要与她保持距离。于是他开始在事务中寻找解脱,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
然而,流言入耳,心魔难降。他一面暗中关注,一面告诫自己要冷静自持。
便是在这样矛盾的煎熬中,碰见了她 。
他本应该拿出长辈的姿态,训斥她不规矩养病四处乱跑,可听见她俏皮的夸奖,怎么都说不出强硬的话:“嗯,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
“不不,多谢舅舅!最近我已经收到很多神秘礼物,吃的玩的堆了满屋子,没什么想要的了!”
她所指的神秘礼物,方瀚海心里清楚。见她不胜惶恐的模样,不禁莞尔:“再多也是有限的,除了吃的玩的,没有别的想要的?”
“什么也不要,真的!”
方寸察觉今天的舅舅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她心中有事,没心思深究。咬了咬唇,她小心开口:“瀚海舅舅,那天在废迟园……你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
她这次不提玉玦,想着就算哪天方尺和方瀚海碰见,也对得上口供。
方瀚海蹙眉思索半晌:“未曾。”看向她,“你丢了什么东西?”
方寸听见他否定回答,希望又减少一份。
“哦,那天我丢了一张丝帕。”
“丝帕?”
方寸正想编个花样糊弄过去,方瀚海的小厮这时催促:“少爷,马上未时了,您看……”
方瀚海点头:“就来。”
方寸趁机道:“瀚海舅舅您快去忙吧。”
“那条丝帕很重要吗?”
“没有,只是用习惯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呵呵。”
方瀚海点点头:“有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好,我知道的,多谢舅舅!”
临走时,他又折回来。
“方寸,嫁人之事必须慎重,相亲失败未必是坏事,至少教你看清对方人品,而不至于误入虎口追悔莫及。你要学会坚强,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是支持你的。”
等方瀚海走远,方寸才真正开始紧张。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逮住一个小厮:“五姨爹今天在家吗?”
小厮点头:“老爷正在休息,寸小姐是有什么事?”
“咦?五姨爹不是从不午休的吗?”
“老爷确实没有午休习惯,因昨晚帮二院老爷押送药材直到半夜回家,今日才破的例。”小厮再问,“寸小姐有什么事吗?”
方寸既不想过分声张,也不想花时间等,看小厮托盘上呈着食物,问:“这是送给五姨爹的?”
“是的。”
“正好我要找五姨爹,要不我送去吧?”
“那怎么行,端茶送水是小的职责!”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眼看两人拉扯不下,左凝同忽然从院内走出来。
“禄童,什么事?”
小厮不知正在休息的左凝同如何起来了,诚惶诚恐道:“老爷,小的正要给您送茶点,路上遇见寸小姐,就……”
“五姨爹。”方寸站出来打招呼。
左凝同见是方寸,笑道:“原来是十六寸,来来,进来说话。”
进了客厅,左凝同像是对待贵客一般,名茶珍果,稀奇玩意,似乎把全部私藏都拿了出来。
方寸看着忙活的小厮们,心道:这般严肃的阵仗,要是向他寻东西,岂不是越发惹人猜疑?而这位姨爹深不可测,也不敢在他面前瞎编谎话。
这样等了半晌,方寸反倒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