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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在心上的月光(7)+番外

痛快扔掉墨镜,让她改戴了有向日葵的太阳帽。

伊糖那一天学了第一课,人种不同,她的鼻子太矮,所以无法戴欧洲那种设计给欧洲高鼻子人的眼镜。

当然她没有自卑过,小鸭和天鹅都有优点,因为跑错窝才有了悲剧。

后来长大了更是发现,长什么样都不重要,人人都有美丽的地方,只要不靠外表吃饭,那东西没有讨论的价值。

服务员来点单。

赵总让程皓先点。

程皓略微靠近伊糖,用这个身体语言,提醒旁边人,该回神了。

然后他才问:“你喜欢吃什么?”

伊糖手上的点菜单形同虚设,她认识的中文字极少,这上面也没图。这家馆子走得行家路线,只卖他们认为讲究的东西,所以经常换时令菜蔬。

但就算认字,这菜单她也不用。

程皓拿着菜单,慢慢看着等了一会,然后问:“喜欢吃什么?羊肉吃吗?”

赵总品着茶,心里咂摸出味道,上面没有直接写羊肉,都是细分的位置,程浩担心这刚回国的不知道上脑那些是什么,才直接问吃不吃羊肉。他也忙加入介绍:“这家一个就是师傅刀工好,二是羊肉来的地方也好,没有腥膻气,膘足肉厚,只用公羊。而且肉都新鲜,不是冷库运过来的。”

伊糖望向他,这次总算给了反应。

赵总就更加热情地介绍:“咱们现在本地一般开火锅的,没那么讲究,都是羊肉,牛肉,海鲜一锅涮不说,肉的品质也有差别。这家不一样,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爱吃肉点蔬菜。你哥没在,你也不用见外。”

“我吃……”伊糖沉吟片刻,然后说:“红萝卜,芹菜……西蓝花。”

一室都安静了。

服务员无所适从。

赵总端着茶杯,极力克制意外。国外他常去,可没注意那边火锅涮不涮这三种菜,但估计是不涮的吧?

程皓抬头,神情自然地看着服务员问:“有吗?”

那语气也是绝了,好像人家这个主打讲究正宗的地方,就该卖红萝卜芹菜西蓝花。

服务员说:“抱歉,没......没有。”

赵总一看程皓开口护着旁边人的自尊心,也豁出去了,干脆对服务员说:“客人的要求,你们就,想想办法吧。”

那有什么不能想办法的,超市还没有下班呢。

服务员犹豫着应了。

赵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两个火锅。”

转向程皓说:“不知道咱们点的,有没有她忌口的。”

程皓用眼神表达了心照不宣的感激。

不多时东西就来了。

大圆桌泾渭分明,一侧丰盛地诠释着传统,一侧:红萝卜,芹菜,西蓝花。

芹菜人家给拿来了两种,真是英明,因为伊糖只吃西芹。

她用白水煮着这三种蔬菜,滑稽荒谬得令赵总程皓服务员集体感觉开了眼界。

但伊糖恍若不知,她吃得很少,时差,加上多年没有回来,觉得空气特别干燥,没有胃口。

她想起艾丽赌气说,她一定会被饿死的。

这份担心实属多余,其实她早习惯了别人吃着她看着。

赵总夹了一筷子羊肉,和程皓打听拍卖行的近况:“你们要开得这拍卖行,是不是还要资质之类的,我听人说,特别麻烦。”

程皓说:“做任何一行都一样。”

赵总点头,神色间写满理解:“以前真是不懂,现在年纪越大,越发现,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为什么说家庭决定上层高度,像你这种,打小家里有家学,学校学一滩,家里教一摊。但其实家里学的才决定上层建筑。像大哥这种,学校和别人学一样的,出了学校想搭建上层建筑,才发现哪一行都不容易。”

程皓侧身聆听,姿态亲和,却既没有点头附和,也没有表示意见。

伊糖在旁边坐着也不觉无聊,她贪婪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物件。

碟子,碗筷,还有那铜炉火锅。

铜炉,下面燃着火,那旁边铜制的小挂钩,怎么那么好看。

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铜炉上还有纹饰,她靠近想看得清楚,还有那挂钩,她觉得自己小时候一定用过见过这种东西,碰到会当当作响,伸手去摸。

她是刷外形吃饭的,手指伸出来,修长白皙,指甲剔透,她微微侧头的样子,也是绝对不打扰别人,清净无声的。

手眼看就要勾上挂钩,却一把被人抓住,硬生生停在了铜炉前。

她诧异地看向抓自己手的人,程浩比她的表情更一言难尽,就和当年给她第一个照相的摄影师一般。

他有点无奈地说:“这种铜炉现在用得少,不防烫。”

伊糖知道自己犯了傻,那铜炉滚烫,这样摸上就是“刺啦——”一个痛快的烫伤。

随即手被他拉着,拉回去,放回桌下,没松手,就听赵总继续说:“我这次找你,除了吃饭,是有个小忙要你帮。-----有人要买副字画,我不太懂,而周围也只有你最懂。”

“什么人,作什么用途?”程浩看向他。

赵总笑着说:“鼎盛集团的老板,你知道吧。搞地产的大公司,咱们市有三四个楼盘就是他们搞的。现在正是地产的黄金期,他们老总和我熟。”

似有一瞬间格外安静。

程浩挪开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手边小杯,右手扶在杯子上说:“他们老总知道你找我?”

如果细听,语气是有些冷淡的。

“知道。”赵总却未挂心,很热情地说:“他那天和我说要这个的时候,我直接就提了认识你,他就点头了。”

“——就点头了。”程皓露出淡淡笑意。

赵总说:“你就先帮着找找,我知道你们玩这些的,也得看机缘巧合。”

程浩望向他:“为什么要字画?”

语气正常,连刚刚那极浅薄的冷淡也消失无踪。

赵总亲热地靠近他,声音不大地说:“送礼,还能干什么。”

程浩了然地笑了笑。

伊糖竖着耳朵听,和程浩的波澜不惊不同,她的心里,都翻天了。

她的手,程皓一直没有松!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给我留言哦,新文宝宝需要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夏听音

伊糖木然坐了一会,想出个合理理由,人家抓着她的手,大概怕说话的解释她听不懂。担心她还去动那火锅。

他在照顾她的面子,没有直接问,她的中文水平到底如何。

她的中文听力是有待加强,以前只和艾丽一个人说过,艾丽的声线她已经习惯,可以流利交流,但对着现在周围正宗五花八门的说话方式,她听得很吃力。

但程皓说话还好。他语速缓慢,腔调标准,最像她听音频资料学习时遇上的那种说法。而且,他说得字少。

就听程皓说:“那大概要谁的字画?”

“这个是难题。”赵总说:“我听说这东西都没价格,都看拍卖行拍出什么价,才值什么价。而且,我还听人说过,一样的东西,有些人拍得价格高,有人送到拍卖行,东西还拍不出去。”

程皓看向他:“这事情不好办,让我先回去翻翻行贿量刑这块。”

赵总哈哈大笑起来:“又和老哥开玩笑。”

程皓随着笑了笑,那神色,好像真的说了一个玩笑。

伊糖刚想抽回手,却发现这句之后,手指被攥得更紧!她有点茫然了,稳稳地坐着,铜炉火锅中的红萝卜块在她面前翻滚,她一时拿不准:——难道他不止拉她,还给她打暗号?

赵总连喝了几口茶,放下杯子,手在嘴上不拘一格地抹了一下:“没有酒就是少点。”

程皓淡笑着没接话,还想要酒,他恨不能现在就走人,早知道今天饭局说这个,他都不来。

“下次我请你。”他说。

伊糖不动声色地听着,身侧人右手执杯,姿态闲雅。真是细微的不耐都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