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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在心上的月光(37)+番外

那边电话一直在打,打了好久。

伊威在旁边有点看不过眼了,拍了拍他的手臂,“程皓,知道你超级能喝酒,可你这一个人,一口一口喝着五粮液,菜都不来一口,实在太过分了吧。这一瓶白的,你准备一个人干了?”

程浩手里的玻璃杯歪了歪,一看,满满一杯剩个底了。

他放下杯子,竟然一时间没词了。

伊威拿着酒瓶连忙和王矫摆手:“快,快,给你们倒点,咱都分了。”

王矫把杯子递过来,他俩对了个眼神,又默契地坐了回去。

伊威坐下后,忽然变得满腹心事,他最近虽然忙,可他妹那天说的话一刻都没忘,他自己想过无数次,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伊糖是不婚主义?

那如果是真的,就太郁闷了,他只是想她嫁的更好,没准备让她老无所依。

而且没人可以说这事情,曾经可以说的兄弟,现在变成了最不能开口的人。

现在又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个电话,要是有很多不认真的男朋友,和他自己一样,他也很烦恼。

伊糖终于说完了,她挂了电话,在门侧站了会,才把手机慢慢放回包里。

坐回来的时候,包间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

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第23章

“怎么了?”伊糖也不看他们, 随口问了句, 坐下来把电话放在手边,想了想, 又站起来放回手袋里。

王矫最置身事外, 所以他嬉皮笑脸说了句:“糖糖, 你英文说的可真好听。”

伊糖坐下,挺郑重地看他一眼。可那脸上白里透粉, 双眼蒙着一层掩不去的精气神。

王矫头发都炸了起来,这……粉面桃花,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吧。

遇上多好的事, 可以让一个女孩瞬间容光焕发到灼人神经线。那……必须只有喜欢的人。

他端起杯子喝水, 又恍如第一次和伊糖交手, 她轻描淡写地说:“好几个男朋友,你问哪一个?”

他直接就被打沉了。

这会也是,正不知如何是好。

就听程皓淡淡来了句:“王矫,给教诗句了没?”

王矫傻了几秒, 反应过来, 问得有没有给伊糖教诗句,立刻就接上:“也算提过吧,反正看见就给说了。搞收藏,她不懂诗句,明朝器物上写清朝诗句都看不出来,那还搞个什么收藏。”

程皓随意点了点头,拿起不知什么时候点着, 抽了半支的烟,靠在唇边,也没抽:“那,题都城南庄教了没?”

伊威“蹭——”地抬头来了神。

肖扬慢慢地,慢慢地靠在椅背上。

好像心里的大难题终于有人接手解决,他可以略微松口气。

王矫一口喝干杯子的茶,抬手拍拍额头,懊恼地说:“别说,这么基本的诗还真的没和她提过。”

他看向伊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诗你听过吗?”

说完他满心期待,这耳熟能详的诗后面藏着典,根据《本事诗.情感》上所记的一个故事,也被用来形容男女邂逅分离后,男子的追思。

电话那头那个是不是男朋友……伊糖只要搭话题,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慢慢问,何况她这状态,这诗句应景,也有得聊。

谁知等半天,伊糖没好奇。她拿过桌上的杯子,低头抿了口,粉白的脸,奶白色的杯子,喝了水,唇上也粉粉水润润的,给人一种,她心不在此美滋滋的错觉。

包间外有人走过,脚步声声。令人无端紧张,怕是个没眼色的服务员。

许是大家期待太明显,她不忍驳面子,半响,终是慢吞吞回了句:“……我不懂诗,听过的第一句诗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那不是诗。”王矫立刻纠正她。神色遗憾又怒其不争:“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

他只是很虔诚地想完成领导指示而已。

给指示的“领导”此时头又疼了。

程皓抬左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就知道,他应付不了她。

——我叫程皓,皓月当空的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程。

第一晚他和她介绍名字时随口说的。

可又觉得心里有什么甜丝丝的拼命往外挤,他拿手机站了起来:“想起来有个重要电话。”他谁也不看往外走,如果再不出去,他觉得他脸上要忍不住露出笑意了。

这被她随便一句话就说得心花怒放,也是没救了。

心花怒放这种感觉,对他还真是从未有过。

肖扬也跟着站起来,抬手捞过烟盒:“我出去抽根烟。”

他走到门边披上外套,摸了个打火机装到口袋,跟着程皓出去了。

包间里剩下伊威和王矫。

伊威把一颗花生米都揉碎了,也不敢问那人是谁。他真害怕他妹说是很喜欢的人,但因为更爱哥哥,所以回来了。

他压力好大,这个月肯定得长白头发。

***

餐厅虚实搭景,周围铺着玻璃地板,下面水声潺潺,站在餐厅门口,外面就像有小河蜿蜒而过。

程皓和肖扬抽着烟。

肖扬穿着外套,程皓黑色衬衫,袖子还狂野地挽在手肘,也不觉得冷。刚刚一玻璃杯白酒很给力。

肖扬说:“这地方咱们明年不能来了。可那女的什么意思,你去的地方以后她就包了是不是?”

程皓手指低了低,烟灰飘散,鞋底踩着的玻璃下有鱼一蹿而过,他说:“这地方和你们的夜总会一样,她家开拍卖行,硬要挂个股东的名义,多的是办法。——但她那样说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肖扬眉头紧紧皱起来,刚刚太过关注伊糖的反应,倒是没多注意说话细节。

程皓说:“咱们弄到资质,她不高兴。预展肯定会出现,她现在到什么地方,别人都给面子她父亲,你想想到了预展的时候,如果她来了,咱们的同行,谁会不给她面子。”

肖扬:“那不就变成众人追捧她了。”

程皓摇头:“不止,那天她要去,我就不能出现了。”

肖扬愣了会,竟然没有听出刚刚几句寒暄下的刀光剑影。

那女的摆明了就是想贴程皓,程皓明着寒暄,实则拒绝。表面翻过去这页,难免对方不出别的招。

他们新开张的拍卖行,让她家这种行业老大来一关照,以早前那女人的做派。她说出几句和程皓暧昧不清的话,以后程皓不就得贴个她的标签。

他想透这些,顿觉心里塞了水泥块。可又能怎么样,他们才进入一个行业,难道就对人家说:“别自作多情,滚!”

那他们不用做生意了。

他想笑,又心里苦。

归根结底,谁让他们没有人家的老爸。他有点意兴阑珊:“有钱人真是多,特别是这个圈子,每天遇上的,都是一个比一个更有钱。”

程皓抬手安抚地按了按肖扬肩膀。

肖扬有时候挺懂事,拿个杯子,还怕他介意,故意说出那是王矫买的。

又怕那陌生女的忽然出现语气暧昧,惹伊糖心里不舒服,才故意明知故问了那么多……

进了这行的人,不知不觉就会想得越来越多。

他收回手,略微叹了口气说:“这里面攀枝错节的关系特别多,那人我毕竟不熟悉,谁知道她会不会安排个专家到时候来咱们拍行乱说话,所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我看你也没怎么给她面子,门一开,你那么快过去把人堵到了门外头,人家好歹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呢。”

程皓不由笑起来,弹了弹烟灰:“有那么明显呀。”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就又没了:“说话那语气,'就不和我算账了'……刚刚那阵子,我真想……算了,当她是个男的我忍了。”

程皓脾气并不好,因为要进军这个文化人沾边的行业,他常年都得压着火,此时说“忍了”竟然有点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