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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不过小时光(441)

欧阳昱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向东的孩子,这件事还是让他知情比较好。”

“不是。”

木熹微淡声道。

她没看欧阳昱,盯着天花板的神色,称得上平静。

早在下午看见褚向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可能蛮不下去了。可让她就这么承认,她却做不到,总觉得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得过且过。初中来例假以后,她一直量少次数少,也隐约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很难生宝宝,所以那一夜之后,便没当一回事,也没有勇气去药店买紧急药,更没想到,她会因此意外怀孕。

知道那一刻的感觉,仿若五雷轰顶……

她忘不了欧阳家一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那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却是她咎由自取,她没脸怪任何人,只能假装冷淡,不在乎,躲进房间。

那几天,无数次,她都想过死。

可却没那个勇气。

父母和姐姐已经去世了,他们木家,就剩下她孤身一人还在世间。她从小也很怕疼,胆小到没有寻死的勇气,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流产的各种事情。搜着搜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淌了下来,她不敢轻易地打胎,害怕以后真的不能生,害怕孩子有灵魂,怨恨自己,害怕很多很多,恐惧将她淹没。

她有想过,大不了以后不结婚,反正欧阳昱不喜欢她,她对其他男生,也没什么感觉。

怀着的是他们木家的血脉,她的小孩,她毕业后自己抚养,相依为命也能过。

只能说,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怀胎十月,这件事是一个被捂得很严实的秘密,学校里,她只能独来独往,像做贼一样,随时担心着被人发现,晚上经常睡不着,孩子越大,这一份恐惧越严重。她看着自己肚皮上,爬了一道道丑陋的妊娠纹,晚上一次一次的起夜,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心里只有绝望。

再后来,孩子终于要生了。

她以为可能会解脱,却没想到,产前种种检查,产中种种痛苦,完全不是她能承受的。四仰八叉跟一只待载的动物一般躺在产床上任人宰割,被护士呵斥催促的时候,她的人生,再没有了秘密、尊严、遮羞布。

世人都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她不觉得,她怨恨这个孩子,怨恨自己,怨恨褚向东、欧阳昱,甚至在她产后第二天,就枉顾她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催她母乳的欧阳伯母。

让她在别人,哪怕女人面前再袒露身体,她实在做不到,感觉不如杀了她来得好。

她对孩子不闻不问,出了月子后就急忙回了学校,这几年,一直将学习当成人生里唯一一件事,也只有沉浸在学习里的时候,她才能短暂地喘一口气。

自私也罢,冷漠也罢,她就想要这样的人生。

没有孩子,没有感情,没有男人,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无数次想,如果再让她回到五年前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生下孩子,哪怕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都无所谓。

这个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荒谬又可笑。

看着天花板,木熹微的脸色,称得上冷酷了。

欧阳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敏学的户口在我家,就决定让他这样无父无母地生活下去。熹微,这好歹是你……”

“不是。”

木熹微骤然打断他,一字一顿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刺啦——”

门口轻微的声响,引得欧阳昱侧目,他抬眸看去,顿时愣了,“敏学?”

欧阳敏学在他提起向东的时候就回来了,很敏感地,察觉到欧阳伯伯好像在说他,也不敢跑,不敢发出动静,贴着墙根站在门边,听着两人讲话。

这会儿,突然被欧阳昱唤了一声,整张脸都涨红了,胆怯地唤:“伯伯。”

欧阳昱看着他,觉得头疼极了。

欧阳敏学却已经走了进来,低着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慢慢地走到木熹微床边,好半晌,才抬起脸,小声却充满渴望地问:“微微阿姨,我是你的孩子吗?”

他感觉到了,阿姨好像不愿意承认他。

可他真的太想要爸爸妈妈了。

这一幕,让木熹微也猝不及防,她怔怔地看着站在床尾的小男孩,搁在被子里的一只手,忍不住攥紧又攥紧,指甲陷进手心嫩肉里去,那种尖锐的痛,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摇摇头说:“不是,你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哦。”

站在她床边,欧阳敏学又低下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欧阳昱简直要被气疯了,一手揽了欧阳敏学的肩膀,直接将孩子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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