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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天色正晓(70)

她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院子里的花期正浓,香气在这里也隐隐可以闻到。

初依觉得,有时候,这花在她旁边香,她也闻不到。

她说,“不过我都想好了,所谓失恋的烦恼,比起要还债,当然是还债的才是真烦恼。”

乔宴又喝了口水,觉得可能不是,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暂时觉得还债更为烦恼而已。

不过他没有纠正,就说道,“就算去我们公司,也是暂时的。你还是应该想想,自己最喜欢做什么?”

初依看向他,“你们叫我去,还是要账吗?”

乔宴把水瓶拧上,放在旁边说,“做文职吧,先了解一下公司都有什么业务,自己也可以检测一下自己,有什么技能要学习的。”

“技能?”初依有点意外的茫然。

乔宴说,“等你工作了就知道,多数人都是工作后才发现自己的不足,还得继续学习。”

初依看着乔宴,咂摸着他的话,又觉得反正她自己本来学历就不高,应该学。

就说,“好。”

乔宴又问,“其实没想过,自己最喜欢做什么工作?”

初依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是说工作的,不应该隐瞒,何况她欠着人家那么多钱,还钱会是一个不言而喻漫长的过程。有些话应该先说,就坦白道,“以前……我是说小时候,很喜欢打抱不平,因为我有功夫。有人坏了,就揍他们,觉得很开心,又是做好事。后来知道这事情也不对。”

她说的声音不大,想起小饭馆里和乔宴的相遇。

“你见的那次不算,那女人太可怜了。”

“我知道。”乔宴说。

平淡的三个字,带着理解。

初依低头,看着发白的地面,斟酌了一番,又说道,“以前我们的功夫很厉害,后来大家都用枪炮的时候,功夫就一下变成没用的,练了十几年,比不上一颗枪子。武功,就这么没落了!最近我在想,也许我也是很虚荣肤浅,只想别人夸奖感激我,才会去做那些事,一样是在以大欺小。”

她抿紧了嘴,不知道怎样说,才能更准确的表达自己,不欺骗自己。

她说,“我太浅薄无知了,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欠你们的钱,我可能要还很久,但我不会跑人的,一定会全都还清。”

乔宴望着她,月亮太亮,把她每一根发丝都照的清楚。

根根分明,那么干净。

他挪开视线,说,“可以当成暂时的工作,你以后多想想自己真的喜欢什么。大家都是这样,要不断寻找,调整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要先想好自己想要什么生活,然后一点点往那边走。不能先走,再等生活给你惊喜。那样通常收获的都是惊吓。”他看着初依说,“等你选好了自己喜欢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再帮你计划。”

初依愣了,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月升中天,一片皎洁澄明落在乔宴身上,他穿着沉稳的黑色衬衫,这样的时候,没有往日盛气凌人的浮夸,那月色流转在他衣服上,还有他四周,好看的感天动地。

初依觉得,日月星辰原来也会偏爱人,她们曾经只这样眷顾过她的塔,她的树,她轻盈翩飞的燕子。

初依别过脸,强迫自己不要再看。

不是自己的东西。

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而且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俩人仿佛忽然都没话。

初依靠在门框上,盯着月光,看了看时间,忽然抬手对着月亮轻抖了抖手指,而后她闭上眼说,“这样休息一下吧。”

乔宴看着她的手,刚刚那手指轻快抬了几下,抖出一串无声的韵律,像和月亮说晚安。

那手指很长很灵活,轻轻一动的时候,带着节奏。

他现在好像明白点,她说的那种练武的人,有的韵律节奏。

那东西,融在她四肢百骸中。

初依身体好,冬天都只穿一件运动衣,也不觉冷,转眼就进入浅睡眠状态。

乔宴坐在旁边,他可不行。

十月中的午夜,也是很冷很渗人的。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又不时看旁边的初依,她穿着运动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视线转到她的包上。

就伸手拿过来,打开,上面是个塑料袋,他拿出来,摸出里面是高跟鞋,她上班穿的。下面是工服,他拿出来,小衣服抖开,虽然不大,也聊胜于无。

给初依轻轻地搭上。

她抬手一挡,眼都没睁地推给他,“是不是冷了,你披着吧。我冬天都是穿一件运动服。”

乔宴拿着那衣服,停了几秒,还是给她搭上了。

初依眼皮动了动,头压在门框上,没有睁。

却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