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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天色正晓(60)

“当然。你混的好,你不去,别人卖的也得记你一份呢。”女孩抱着酒,手肘碰了碰她,“你才有这条件,想想。你第一天那种情况,到了那里,天天都保底。”

初依关了灯,愣愣地站在库房门口。

手里轻若无物地抱着一箱酒。

还想着人家刚刚说的那句话:

“天天都保底!”

******

看到初依抱着一箱酒出来,帮别人干体力活。

周策有些不忍心了,抬手看看表,“这都十点多了,她一晚上没开张,我叫她过来买几瓶。”

乔宴说,“买了今天的,明天呢?”

初依又坐在了吧台那边,不过连可以擦的杯子也没了。

她的样子还有些心事重重。

好像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周策说,“她早看到咱俩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确实不会来事。”

乔宴弹了弹烟灰说,“她是觉得,这样有让熟人买东西的嫌疑。”

周策好像完全没想到还可以有这个答案,愣了一会,才叹着气说,“这次我信!这女孩,她要把自己逼死了。”

乔宴没接话。

空了一会,周策又笑说,“练功的人,都有毅力,离开,丢脸,不离开,还是丢脸……她不知得抗多久?”

“今晚!”乔宴说。他说话间按熄了烟头,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香烟打火机,往那边去了。

周策手忙脚乱按熄了烟,速度跟过去。

吧台四方形。

乔宴绕着走,灯光在顶上旋转出不同的光线,初依坐着不动,处在一个等待的位置。

他却从几步间,看到了她不断变化的人生。

这种,被生活逼的进退维谷,很多人,并没有机会经历。

他曾经见过她……在他们九街十六巷,穿着白色的运动衣,肆意自然,像在生命的球场上,生机勃勃。

而后看到她,家人,爱人,一次次受冲击。

这个小小的酒吧,现在是她事业的冲击。

爱情和事业,都没盼头的时候,人可以有什么?

他走到她那边,抬手点了点初依右边坐着的蛋泥,蛋泥一回头看是他,连忙腾地方。

他坐下,坐在初依右边,换人了初依也没看。

蛋泥给乔宴点了支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灯光从上面落下,落在他们身上,有清淡的香气,混着酒水的味道,散在四周。

初依在低头看电话,但乔宴扫一眼就知道,电话上什么也没。

她不想和人说话。

乔宴对着自己面前的方向说,“我和你比喝酒,我赢了,你跟我走!”

初依静了几秒,意识到是和她说话,她抬头,看向乔宴。

眼神对上,乔宴才看清楚,初依化了很重的睫毛膏,显得眼部黑漆漆的,很冷艳陌生。

不过那墨黑浓重的睫毛装下,眼神还是清清澈澈的,望着他。

乔宴声音不大地说,“你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他磕了磕烟灰,淡声说,“各凭本事!你输了,就跟我去我们公司。”

初依的睫毛垂下,心里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跟头

——他是在给她一个台阶。

但他赢不了她。

她小声说,“……你喝不过我的。”

乔宴侧头看她,“你怕?”

他的这两个字,说的柔柔沉沉,好像别有意味。

初依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觉得他说的是,“你怕我赢不了你吗?”

当一个女孩,出卖年轻美貌,都卖不出去的时候,实在太不好看了。

她心里清楚,别人和她掰手腕,和她喝酒,不过前提是她的年轻和样貌。

谁也不能一直自欺欺人。

她现在,连最低级的工种,也做不好了。

初依抬起头,她说,“我从小到大,从来不用人让我。”

她希望,他真的能赢她!

但方法必须是堂堂正正的。

乔宴吸了口烟,看也不看她地说,“我没和女的喝过酒,所以没有性别之分。让我让,我也不会!”

初依抿了抿嘴,露出笑。又觉得有点热血。她一向要求不高,当她兄弟就可以了。

她来了热情,站起来,垫脚趴上吧台,准备让人去拿酒,又觉得脸有点热,她露出更深的笑意来,侧头问乔宴,“那比喝什么?”

“啤酒吧。”乔宴说,“听说这个你喝的最好!”

说完,他侧头也望她,拿烟的手放下挪到右边,离她远了些,“还是你想喝别的?”

“都行!”初依大眼睛望着他。

初依的睫毛膏抹的特别多,这样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其实有点像熊猫。

乔宴就笑了。

初依看他对自己笑的这么好看,就很热情,很街坊气地说,“挑你擅长的,我迁就你。”她的语气天真,因为感激,还有种蛋泥他们都没听过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