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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165)+番外

太皇太后眉花眼笑,“回罢,青雀。”赶紧回晋王府吧,莫让阿原孤单。吃个饭也要腻在一起,这小两口可真是恩爱。阿原、青雀伉俪如此合谐,想抱曾孙子,指日可待啊。

青雀笑盈盈陪太皇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告辞出来。走在富丽堂皇的庭院中,沐浴着冬日暖阳,青雀面目间被映上一层浅浅的金色,顾盼生辉。

出了宁寿宫,宫人带领着一老一少两名贵妇迎面走来。这老年贵妇已是白发苍苍,眉宇间却全无慈和,满是戾气。青年贵妇生的倒是秀美,举止却不够大气端方,有些束手束脚的。

见了青雀,宫人忙跪下行礼,“拜见王妃。”那名老年贵妇却倨傲的站着,看向青雀的目光充满憎恶、仇恨。青年贵妇犹豫片刻,随着宫人在路旁俯伏,“妾沈氏,拜见王妃。”

宫人见老年贵妇傲立不跪,急的悄悄拉她裙尾,“荀夫人,这是晋王妃。”你年老德劭,是宁国公夫人,可见了年轻的晋王妃,你也不能这么笔直的站着啊。

荀氏满心要把这一辈子受到的冤屈都报复到青雀身上,怎肯对青雀曲膝?她怒目瞪着青雀,恨不得把眼前这明艳照人的女子给撕碎了。

青雀不理会荀氏,居高临下看着那俯伏在地的青年贵妇,清脆问道:“沈氏,是贪污军饷、通敌卖国、在菜市口被处决的沈复之女?”

她声音很动听,如珠落玉盘,如黄莺出谷,问出来的话,却很是令人难堪。那青年贵妇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随即垂下头,忍着屈辱低声应道:“是。”

青雀淡淡一笑,“沈复父子被杀,家眷全部流放西北,幸免的只有出嫁之女。沈家长女沈茉是宁国公府世孙夫人,膝下一子一女,俱已成年,你年龄不对,想必不是你。沈家次女沈芝嫁给兵部右侍郎席承宗为继室,如今在庄子上静养,想必也不是你。沈家季女沈荷嫁给安阳侯庶子叶知盛为妻,想来便是你了。”

宫人在旁陪笑,“王妃说的极是,这位正是安阳侯府的少夫人。”沈荷身子微微抖了抖,低声又应道:“是。”

青雀在宫里是可以乘轿的,正在这时,青雀的轿子到了。宫人恭敬的揭开轿帘,青雀缓步走了过去。荀氏见她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心里的怒火腾腾腾往上冒,厉声喝道:“你回来!祁青雀,你如此傲慢,目中无人,是你尊敬长辈的礼数么?”

青雀慢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向荀氏,“荀夫人出自名门,怎会和这沈氏这通敌卖国人家的女儿在一处?年老之人,请自己尊重些。”

荀氏眼中快要冒出火来,“不孝的丫头,你敢指责我!你如此不孝,皇家岂能容你?丫头,只怕你奈何不了我,自己先送了性命!”

不认自己的父族,这是不孝,你还想讨着好处不成。祁家竟敢拿一个冒牌女儿跟皇家结亲,这是明晃晃的欺君!邸报记载的清清楚楚,晋王纳妃,行问名之礼,使者“奉诏问名,将谋诸卜筮”,宣城伯答,“臣祁震长女,英氏出。”这分明是说祁青雀是祁震、英娘的亲生女儿,欺瞒,肆无忌惮的欺瞒。

这事若是摊开了,宣城伯府是什么罪名,祁青雀是什么罪名?祁青雀你还敢跟我横呢,不知死活。荀氏眼光兴奋,很想把心里话滔滔不绝的骂出来,过足嘴瘾。可是且慢,还是再忍耐片刻吧,到太皇太后面前一举把她扳倒,把她打回原形,岂不更痛快?

“你就不孝吧,你越不孝,往后越倒霉!”荀氏咬牙诅咒。

宫人先是被荀氏这生猛架势吓呆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忙上前喝止。荀氏想着要太皇太后面前讨公道,倒也没再坚持。

青雀微微皱眉,“我乃祁家之女,皇家之妇,对荀夫人哪里谈的上孝或不孝?荀夫人,我看你戾气极重,难以化解,只有我佛慈悲,或可救你于水火。”

这死丫头竟敢让我出家!荀氏气的直啰嗦。

“祁家之女,皇家之妇”,好,祁青雀,待我见过太皇太后,看你还是不是“祁家之女,皇家之妇”!荀氏气哼哼转过身,往宁寿宫走去。

宫人连连告罪,带着沈荷匆匆走了。沈荷临走还偷偷回头看了青雀一眼,目光中的怨恨、毒辣,遮都遮不住。

青雀淡淡一笑,抬脚上了轿子。

到了西华门,青雀的仪仗车马旁边,一位相貌俊美出众的中年男子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焦灼不安。见到青雀被一众宫人簇拥着旖旎而来,他赶忙迎上去,“妞妞你没事吧?我听说祖母被召进宫,你也被召见宫,快急死了!”

“令祖母,是荀夫人么?”青雀微笑,“我在宁寿宫门前巧遇荀夫人,她指责我不孝,接着进了宁寿宫。如今,应该正在拜见太皇太后。和她同行的,还有沈荷。”

邓麒先是脸色煞白,继而暴怒起来,脸色铁青。

青雀同情的看着他,“令祖母戾气太重,除了归依佛门,怕是没有别的化解之径。她,需要慈悲心,需要除去心魔。”

只为了一个香秀,犯得上往死里折腾祁青雀么。香秀没招她没惹她,知道宁国公另娶,人家转身就走,毫不纠缠。宁国公始终忘不掉她也好,祁保山比邓晖优秀也好,都不是荀氏仇恨香秀、仇恨祁青雀的理由。

荀氏纯属自己想不开,钻牛角尖。她如今真是儿孙满堂,备极富贵尊荣,只要她忘记香秀,忘记祁保山,可以活的很自在,很逍遥。可她偏偏不肯忘记,一定要揪着那点不如意,把它不断放大,好像她活的有多么悲惨似的,好像香秀把她伤害的多深似的。

香秀从来就不认识她好不好,更没起过和她争竞的心思。她把香秀当对手,只能算作是自作多情。

退一步说,就算香秀真是她情敌,为了些情情爱爱的纷争,犯得上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心狠手辣、日夜算计么,犯得上跟沈荷这种不上台面的女人同流合污么。

宁国公给她挣来偌大家业,尊贵地位,儿孙们虽没有惊才绝艳的才华却个个孝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做位慈祥和善的老夫人,含饴弄孙,何等美事。

她一定要这么折腾,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好示以薄惩了,否则难得清净。

邓麒又是气恼,又是担心,“妞妞,太皇太后面前,我和祖父想法子去,不能让祖母连累到你。”

青雀无语半晌,你是一片好心,可你拿什么到宁寿宫想法子呀,太皇太后认识你是谁?算了,这傻爹,到了要命时候永远没用。

“我先回府,拦住晋王殿下。”青雀好心的说道:“她若要害我,我自不能由着她害,必定要还击的。她若不闹腾了,还我清净,我也不追究她。旁的不看,总要看你的颜面,对不对?可是,殿下必定不作此想。”

邓麒眼圈红了,“妞妞,我对不起你。”

能替妞妞出头的,永远是别人,不是自己这亲爹。

青雀和邓麒道别,驱车回晋王府。等她回府之后,晋王已经进宫了。“阿原,你不会丝毫不留情面吧?”青雀叹气,“我爹虽然没用,可他到底是疼我的,你别对邓家太狠了,别伤到我爹。”

宁寿宫里,晋王命内官找出成化十五年九月上旬的起居注,指给太皇太后看,“宁国公在先帝面前亲口所言,邓大小姐之媛已一病身亡。今时今日,宁国公夫人又在您面前亲口说道邓之媛还活着,是我的王妃。祖母,究竟是宁国公欺骗先帝,还是宁国公夫人戏耍您?”

☆、115入狱

太皇太后慢悠悠看了晋王一眼,“阿原,你记的真清楚啊。”要从起居注查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可以,不过通常很费功夫,需要内官搬出卷宗细细查找,费时费力。阿原可倒好,哪年哪月记的清清楚楚,信手拈来。

晋王淡淡道:“先帝召见宁国公之时,我在屏风后偷听。听了那噩耗,我昏倒在地,大病一场,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许久。祖母,不瞒您说,我病好之后还背着先帝去翻过起居注,盼望那件事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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