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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夜(39)+番外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程涛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回头刚刚好。

师兄叹口气:总感觉不是真的。

程涛说,什么不是真的?

师兄摆下头,说,这一天头昏脑胀地,也许都是错觉。

程涛也没多在意师兄的话,何止是他头昏脑胀,他也是。

二人在医院门外上了公交,师兄就歪在玻璃上睡了。程涛还得看着站点,以防坐过站。他也累,却不得睡。

黄琴刚一交班,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余铃,裹着一件薄薄的长衫。里面隐约透出蓝白条纹服。出于内心的那点善意,她倒了一杯水过去,七分热三分凉,入口正好。

黄琴没开口,静静地隔着柜台看余铃。余铃也静静地坐在那里,头发松散披了一肩,黄琴突然觉得她瘦了很多。

有客人来住店,黄琴赶紧去忙了。客人带着孩子,黄琴拿了支棒棒糖。小孩子坐在行李箱上,手里还抱个小皮球。鞋上带个铃铛,一动一响。

静谧的空间霎时充盈起来。余铃听到吵闹声,缓缓移动手臂端起那杯水,她小口啜着,仿佛里面有奶滑珍珠般,吸得十分地小心。

等黄琴从客房楼上往下走,走到最后一层处,她停下,她站在高阶上,余铃站在接待厅的自动大玻璃前,一只胳膊擎着,露出半截的纤细,她耐心地在上面写着什么,写一会,哈一口气,字的形状很快便没了。

黄琴看着,不说不拦。余铃也让她看着,也不说。

待到前台的电话铃响起,黄琴往下迈步。余铃也越过了自动门,走了出去。她的身形像极了一枚挂在梢头的枝叶,正摇摇欲坠。

黄琴一阵心惊肉跳。

她觉得余铃陷进了一种“执念”里。一种偏执的,明知无所得,却死死地不肯松手的凄凉。

黄琴暗暗地悲哀,不知为谁。

舍友作了笔记,托程涛拿给余铃看。程涛有事,转给了师兄帮忙。师兄一边喊着命苦一边敲诈了程涛两条士力架。

师兄咬着程涛刚买的士力架,挤在沙丁鱼似的公交车厢里,抱着十几页课堂笔记。若不是嘴角时不时地冒出疑似花生酱似地泡泡,应该会不少少女上前搭讪。师兄也长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可惜师兄太注重内修,严重忽略了外在的包装。所以一路上,不少中途下车的人心里都叹过几遍“可惜”,可惜……

师兄等了余铃两小时。他给程涛打电话说,他找遍了医院,没见到人的踪影。程涛说,那么大医院,你都找遍了?师兄打着嗝说,呃,主要活动区域都找了。会不会迷路了?

程涛哭笑不得,却还得耐下心说,可能走到什么地方绊住了,你再去护士站问问。

师兄去护士站,一个刚上班的小护士正往脸上喷什么,师兄一伸脸,瞬间也雨露均沾。小护士一扭头,就看见一张让她冒桃花心的男人脸。

师兄两眼受到了刺激,睁也睁不开,只得手背挡着眼泪,苦叽叽地问:那个,护士,有卫生纸么?

小护士的桃花心瞬间分崩瓦解。人不可貌相,狗嘴吐不出象牙,卫生纸!卫生纸!小护士气哼哼地抱起档案夹绝尘而去。师兄扶着人造石的台沿慢慢眯开一条眼缝,终于吐出一口气:真是杀人于无形!熏死老子了!

熏个半死的师兄寻到洗手间洗干净了脸上的毒雾,想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程涛,程涛下了实验基地,算算离这路程,公交路线,一堵车,一折腾也得小两钟头。要不报警?可余铃床上规规整整,她的洗漱用品都在,师兄努力用智障的思维来思维问题,床底下看了,左邻右舍也看了,甚至窗帘都检查了一遍。师兄很无聊,可师兄也抓耳挠腮。毕竟他不是程涛,身上没有吸引力。

师兄抱头苦想,幻想着自己是一只召唤兽,脑中所想,便能召唤而来。可脑袋快抓破了,神力还缺失。师兄把自己搞累了,差点倚着墙昏过去。半恍惚中,他看见一只大蜘蛛朝他匍匐而来,硕大的脑袋吐着一根长长的银丝,眼看就要粘到他嘴上,师兄尖声大叫,神志回炉,两眼恢复清明,走廊一端,余铃正颤悠悠地朝他走来。

师兄一声狮吼,引来无数人探头。师兄只好装作无知。他率先朝余铃打招呼,语气很热情:铃铃,你回来啦?仿佛余铃串门刚回来一样。探头的众人很快释了惑,师兄跟着幽灵样的余铃进了病房。

余铃脱鞋上床,师兄看见她的鞋有一只好像湿了一样,颜色深浅不一。他照例询问一番,余铃没什么反应,师兄把课堂笔记给她放在手边,按程涛嘱咐那样又说一遍,完了看余铃的表情。余铃木木地,万事不关已的漠然。

师兄有些泄气。床头柜上还搁着几只苹果,那还是他给买的。此刻心中只想操刀把这几只苹果全削了填进自己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