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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30)

董太夫人望着伏在地上,宛若一朵盛开芙蕖的柔弱少女,暗中一叹:“起来吧。”又看向宋思礼,“今日大丫头回家,是件喜事,和你媳妇说一声,今儿都在我这里吃饭吧。”

宋思礼才注意到董氏不在,问宋姮宋娆道:“你们母亲呢?”

宋娆答道:“大兴的庄子出了点问题,太太这会儿正在见那边的庄头,会晚些过来。”

宋思礼沉了脸:“今儿大姑娘回家,庄子的事,竟比这个还重要吗?”

宋娆不敢说话。宋姮为自己母亲抱不平:“母亲听说她回来,早几日就在准备,吃穿用度,哪样不想到了?父亲这话委实诛心。”

宋思礼越发恼怒:“什么她不她的,那是你姐姐。”

宋姮被他呵斥得一愣。她是宋思礼和段氏唯一的嫡女,打小儿就如掌上明珠般被捧大,哪里受过这样的重话?面上绷着,眼泪已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父亲是为了她责怪我吗?”

宋思礼皱眉:“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她?”

宋姮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就叫她了,怎么,偏她金贵,连个‘她’都称不得?”

宋思礼大怒:“放肆!”

“好了!”董太夫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父女俩的争执,先说宋思礼,“老二,二丫头说的没错,称个‘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宋姮,“二丫头,这是你父亲,岂可顶撞于他?”

宋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道:“祖母……”

宋思礼额上青筋乱跳:“你母亲真是把你宠坏了,看看成个什么样子?”

宋姮哭得更大声了。

董太夫人迁怒地瞪了初妍一眼。

初妍只作不见,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思绪早就飘到了不知哪里。上辈子时,董太夫人责怪的一眼曾叫她愧疚不安,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引起了父女俩的争执;如今情景重现,她已能置身事外,只当看戏。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她的错。只是听着到底心烦,也为从前的自己不值。

她忽地站起。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连宋姮的哭声都小了些。

初妍道:“祖母,母亲还在云汀院等着我,我先告退了。”

这是不在这里吃饭的意思了?董太夫人愕然。太久没有人公开违拗过她的意思,以致于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初妍又添了一句:“也免得我在这里,惹得大家不快。”

董太夫人失声:“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初妍静静地看着董太夫人,眼眶一点点变红。董太夫人望着她清澈了然的眼眸,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露出颓然之色。

初妍无声地行了一礼,向外走去。香椽忙拿着斗篷追上。

鹤年堂中,一时气氛凝滞下来。片刻后,宋思礼猛地一掌击在扶手上,还在哭泣的宋姮吓了一跳,哭声顿时止住。

宋思礼冷笑道:“孽女,你现在可满意了?”

宋姮不服,还想说什么,一眼瞥到宋思礼铁青的脸色,愣是吓得没敢再开口。

董太夫人不满道:“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孩子,马上要及笄的人还是孩子?”宋思礼沉下脸,“母亲,这件事,我们单独谈谈。”

*

天已全黑,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清辉皎皎。摇曳花枝,重重屋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朦胧而美丽。

初妍出来得匆忙,忘了讨要灯火,打发香椽回头去找碧叶,自己站在鹤年堂门的银杏下望着远处发呆。片刻后,宋炽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云汀院不是那个方向。”

他怎么出来了,不留在鹤年堂用晚膳吗,还要和宋思礼商量政事?初妍疑惑回头。

宋炽提着一盏青纱宫灯,立在碧色琉璃门檐下,幽黑的眼眸倒映着月光,恍然带来温柔的错觉:“我送你去云汀院。”

初妍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月色下缓缓前行,静谧无声。

初妍的脚步渐渐慢慢了下来,竟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在宋家,卢夫人是唯一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夏日炎热,卢夫人会坐在床边亲自为她打扇,驱赶蚊蝇;冬日天寒,会半夜起身,过来检查她被子有没有盖好;知她畏冷,花费巨大代价,为她住的屋子装了地龙;春秋两季,赏花品果,宴饮游玩,更是由着她的性子……

卢夫人对她一直有着无尽的耐心,无限的温柔,仿佛要将母女分离那么多年对她的亏欠,一股脑儿地全部补偿给她。

可这么好的母亲,最后却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宋炽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初妍已经落后了一段,低着头魂不守舍,一不留神,一下子撞入了他的怀中。宋炽伸手欲扶她,她“唉呀”一声,连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