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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235)

“……你怎么来了?”徐书烟问。

门外站着的是顾司令,这么晚了,他身边也没带着平日里的两个副官,自顾自地来了站在那——发丝里都挂着水珠,深色的军装也被雨水打湿一片。

顾容没好气地推开徐书烟,自顾自地走进他房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水:“那么久才开门,你是不是聋了?”

出言便是恶言恶语,完了没等黑发年轻人回答,他又嗅嗅鼻子,像是闻到空气里的酒精味儿——

漆黑的眼珠子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子上的酒瓶上,眼中闪过恶劣的痛快:“今晚宴会上没喝够,自己在家喝闷酒?怎么,许焉对你不好?你心里不痛快,借酒消愁?”

这个人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苦恼之上。

但是徐书烟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

当下靠在门边,一脸嘲讽地看着在他房间里东摸摸西碰碰的男人:“不,就是有些腿疼。”

话语刚落,就看见顾容脸上凝固了,露出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表情来。

“徐书烟,我好心关心你,你非要给人不痛快?”

“顾容,这里是我家,可不是你那所有人都要看你脸色睁眼说瞎话的司令府——再这么颠倒是非,蛮横不要脸,门就在这,你给我滚!”

徐书烟沉着脸说完,顾容反而不生气了,盯着他像是能在他脸上看出一场戏,忽然又阴阳怪气地笑道:“什么腿疼,你就是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不好同你有关系?”

“没有啊。”

“你到底来干嘛,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来同你跳舞。”

“……?”

“方才姓许的在那,讨厌得很,”男人扔了手里的毛巾,脚下的军靴步步有声走向站在门边的黑发年轻人,“还记得以前我教你的舞吗?”

徐书烟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是魔幻得很——

刚才在宴会上,满脸怒容地骂了人黑着脸夺门而出,这会儿又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满面春风地回来说“同你跳舞”……

这么多年,打仗把人都打疯了么?

所以在男人靠近了,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徐书烟真诚地问:“顾容,你脑壳是不是中过子弹?”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徐书烟的鼻尖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面冰冷的金属勋章,军装布料还浸湿水汽。

没有音乐。

但是当男人迈开步伐,就好像踩在无声的乐点上,步伐优雅娴熟,是个合格的社交舞者。

徐书烟不愿意陪他发疯,但是身体受制于人,在加上之前吃了酒也没多大力气,便敷衍地陪着他做这诡异的举动,只求他满足了就赶紧滚蛋。

“两个问题。”

男人嗓音微微低哑。

“问。”

徐书烟一脚踩在男人的军靴上,见他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又挪开。

“之前何唐生勒索你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怎么说,说也是离婚,不说也是离婚,总归是我骗了你们,”徐书烟道,“在这事上我心存恶意,无从辩驳,也不想辩驳。”

他说的对,抢去何唐生的功劳,嫁入顾家,享受荣华富贵,扔下何唐生在阴暗的角落发臭受罪,过着过街老鼠一样的日子,他罪该万死。

死后也该下地狱。

顾容想不到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糟糕的人,曾经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气得恨不得掐死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曾觉得自己对这份感情的结束有过什么后悔或者惋惜的心情——

哪怕打定了主意以后也不会多看这个人一眼,直到再站在他的面前……

他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些犯贱的。

尤其是看见许焉和徐书烟在一起时,他觉得非常碍眼。

“第二个问题,”顾容摁在黑发年轻人后脑勺上的大手加大了力道,“你知不知道许焉曾经有一个非常相爱的青梅竹马,因为出生大家,女方家里无法同意她与许焉这样背景复杂的人在一起,两人想尽了办法——后来那个女的来了一趟古盐城,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家里居然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两人欢天喜地地准备婚事的时候,新娘死在一场游行中。”

徐书烟听着,抬起头看向顾容。

那平静又坦然的眼神,看得男人心中一刺。

“你知道的。”

他用的称述句。

“我不知道,”徐书烟淡淡道,“我接待过这么多痴男怨女,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记得住,哪个来找我的人不是为情所困呢——”

听他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顾容恨不得抽他,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开了些:“至少你早就知道许焉接近你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