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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211)

看看,看看如今的霍显和姬廉月,这些天被一个破前世今生盆折磨得心神不宁,别说霍显像把脑子落在裤裆里,那姬廉月,也是连着几天没有再登台,戏园子里都快闹翻了天。

这些白初敛都是知道的,毕竟少不了有看霍显不顺眼的人告状告到了眼皮子底下……他只是什么都懒得说。

而作为罪魁祸首,徐书烟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责任,这就未免让人有些不高兴了。

——有人要看,他就大方地把那前世今生盆摆出来让别人看?

——这人安的什么心?

——看笑话?

是的。

也许是看笑话。

毕竟他可以站在他那破旧的柜子后面,双手撑着柜台笑着对任何人说:抱歉,你们有缘无分的。

顾容骂得对,这个人冷心冷血。

大概是因为作为八件神器之一墨子线的继承人,也是徐家的后人,他必须习惯坦然面对这些生离死别的离奇故事,把它们只是当做一个个荒谬又可笑的故事。

其中——

也许甚至可以包括他自己的。

思及此白初敛抬起手,慢吞吞地戴上了手套,又稍稍弯下腰,动作自然地让白毅给自己戴上军帽,这才直起身,扫了眼身后的黑发年轻人。

停顿了下。

若有所指地望向窗外。

“今晚月色不错,”白初敛淡淡道,“阿烟,你该回去看看你的那个专注惹是生非几百年的盆子……你和顾容这样戏剧化,你怎么知道这问题不是出在那上面呢?”

他的话让徐书烟脸上的淡淡笑意放空了下。

“你想到的事,我天天对着那个盆子怎么会想不到?……是看过了,我和他并没有过去。”

徐书烟的声音空洞地响起,与此同时,他盯着自己右手小拇指上,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嘟囔——

“白初敛,徐家人可以看别人的姻缘,却唯独看不见自己的姻缘线,我猜想我的右手手指上空空如也。”

“……”

“或者即便是有,那一端也不曾连着顾容……兴许是我搞错了吧?”

走到了门口的白初敛闻言,猛地一顿,转身看向身后。

黑发年轻人坐在那,冲着他笑了笑,眼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笑意。

白初敛这时候想要安慰他,人定胜天。

但是余光瞥见旁边笔直站着的白毅,后者手臂弯里还搭着他的披风,今晚起风了,白副官就等着出了酒楼给他披上,以免着凉……

谎言白大帅从来不屑说,自欺欺人的废话他更是灭绝了开口的冲动。

脚下军靴一转,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便大步离开。

……

徐书烟向来不懂什么叫“好自为之”。

他只知道“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自来行”。

所以出了酒楼,他招招手唤来一个黄包车,踏上去坐稳,便毫不犹豫地去了长乐赌坊。

长乐赌坊是最近才到古盐城开的赌坊(毕竟古盐城的人都认识何唐生老母那个“老赖”,不会允许她进入场子),听说是一位来自隔壁近海市的一位生意人开设的赌场,那人姓许。

能在这地方开得起赌坊的自然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更何况这人短短半年时间内就吞并了许多古盐城的老牌赌坊,很有些本事。

长乐赌坊金碧辉煌,里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徐书烟下了黄包车站在那门口抬头看了看,不费力就看见了大门口上,架着两把巨大的关公似的大刀;

里头厅堂灯火通明,铺着气派的大理石,一个巨大的金色莲花起降,水流从莲花花瓣流下;

厅堂角落有一家舶来的三角钢琴,有一位身穿旗袍的女性在弹奏钢琴。

这样层层叠叠的厉害风水阵,足够叫赌鬼们进门开始,就被压得头也抬不起来。

徐书烟缓步而入,发现里面和寻常赌坊的乌烟瘴气、充满地痞流氓不一样,莲花喷泉池边站了许多穿着新潮又体面的年轻人,相比起那些赌徒,他们看着更像是来谈生意的成功人士。

徐书烟今日这番打扮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好在他气质尚可,虽然穿的不够新潮但是也足够干净,走入赌坊,那守门的门童也只是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出声阻拦。

徐书烟却要找他主动攀谈,忍痛割爱地拿出一枚银元:“半个小时前,是不是有一名气度非凡的长官来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气度不凡的长官并不多见……收了钱,门童嘴巴利索:“是来了一位,上了二楼,同我们经理谈话去了,听说是为不得了的身份人物,一会儿老板也要来亲自拜见——”

那门童说到这,忽然一顿,压低了声音:“听说是为了何家老赖娘来的,这个独眼何,不知道烧了哪辈子的高香,竟高攀上了这样的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