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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192)

毕竟陆丰今晚死了爹娘,他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计较。

………………哦,不对啊。

老子从小就死了爹娘,怎么没人可怜我?

这年头,谁还有个父母了?

“你什么时候也可怜可怜我。”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姬廉月莫名其妙,看着霍显这意气风发的,手里几万精兵,正位极人臣,炙手可热,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可怜的……所以干脆没搭理他。

两人抱着就这么一坐坐到了天亮。

又是该上朝的时候了。

……

昨夜陆府传来丧讯,观月帝刚睡下就醒了,忙里忙外,助国公府主持局势。

陆老国公七老八十,走路都走不稳,听说是在儿子死后,在书房里翻到了儿子通敌叛国的罪证,一把火烧了,便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陆国华死了,陆老国公爷病倒,陆丰不知所踪,如今陆府只剩下扶不上墙的二房和三房,剩下一群妇孺……

一时间,那昔日荣华的陆府,如今是彻底的空山鸟飞绝。

朝中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兔死狐悲,一时间,整个早朝上的气氛微妙,谈事论事都心不在焉……唯有霍显等武将一脸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早朝散了,霍显向姬廉月走来。

姬廉月看了他一眼:“怎么,同陆丰亲过一次,我便也成囚犯了?”

霍显脚下一顿,眼中有狼似的暴虐一闪而过,下意识去摸腰间佩刀——随后摸到空空如也,他也一下子冷静下来,只是盯着姬廉月的唇,不说话。

“皇上还没下令诛九族,”姬廉月拢了袖子,硬邦邦道,“这就把我算进去了,不好吧?”

霍显还是不吭声。

姬廉月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硬着心把他打发走了,男人转身离开时,一身武将服金属撞击沉重有声,他步伐迈得极重,一身戾气……

文武百官皆回眸凝望,有几个倒霉蛋正好撞上他的视线,顿时纷纷要被吓得尿裤子。

霍显走出大门,正好撞上一队换职的锦衣卫,他随手抓过其中一个,黑着脸沉声道:“找人去皇家马场盯着。”

“去马场干嘛!”那锦衣卫莫名其妙,“大胆霍显,都尉所只直接听令当今圣上,你凭什么指挥我们!你这是谋——”

剩下的话在霍显的凌厉一眼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平日里锦衣卫在皇城中横着走,又多是世家子弟,无人敢轻易得罪……

如今碰上霍显这么个比他们还混的,实在是碰到了祖宗,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姬廉月去皇家马场了,”霍显放开那锦衣卫的衣领,淡淡道,“还有你们指挥使。”

这一队锦衣卫纷纷看向他们队伍中其中一人,顾阳摸了摸脑袋:“那什么,我在这……”

陆丰不在,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空着,皇帝给随便指了个代指挥使,便是另一个姬廉月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顾家嫡长孙,顾阳。

“不是你,”霍显看都懒得看他第二眼,“我说正牌那个。”

说完,扔下一群目瞪口呆的锦衣卫,他转身走了。

……

与此同时。

皇家马场。

姬廉月身着一身朝服,立于马厩前,冷眼看着马厩里,前些日子跟他相聊甚欢的宦官正挽着袖子刷马。

他将衣服捞起来,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麦色肤色,手臂肌肉隆起,具是习武之人的精壮结实。

手里握着马刷,手背青筋拢起,他一只手扶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干活。

“陆丰。”

姬廉月叫了声。

那宦官手一顿,但是仅仅只是一息,而后他手上顺势转了个向,不着痕迹的去刷马腿,依然头也不抬。

“陆老国公在你家书房里找到了陆国华通敌叛国的罪证,一把火烧了,老国公爷也病倒了。”姬廉月声音里带着轻叹,“现在陆府解了禁,你把剩下的图纸交给父皇,回去看看你外祖父。”

那刷马的人头也不回。

姬廉月身体微微前倾,手放在马厩围栏上,微微蹙眉,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原本那宦官理也不理——

就在姬廉月开口想要再劝几句,忽然见他把手中的马刷扔进了旁边的水桶,他极用力,水花四溅之间,有些污水溅到了姬廉月的朝服下摆。

姬廉月素来爱洁,下意识要躲,却在还没来得及躲开时,感觉到男人陌生的气息逼近,略微湿润带着马鬃毛臊味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将他拉了过去——

隔着马厩栏杆,那看着那宦官陌生的脸凑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

夹杂着冰雪气息,他鼻子之间的浑浊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脸上。

“祖父倒下,中个原因谁也不知,是否真的搜出什么通敌叛国铁证,全凭活着的人一张嘴。”他粗糙的拇指在姬廉月细腻的下颚皮肤上蹭了蹭,“阿月,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