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被窗棂阻挡，排成一条笔直的线，祁衍就刚好坐在阴影里，鞋尖触碰明暗交界的边缘。
心理调节师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祁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专心一点？”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一边接受心理疏导，一边观看直播的客户。
但谁让人家给的工资高呢，哪怕干的再憋屈，心理调节师也不舍得走。
祁衍收回看向唐让让的目光，垂了下眸，若有所思的揉捏着手指，心不在焉的对心理调节师道：“你继续说。”
心理调节师整理了下情绪，温和道：“你小时候曾经被诊断过是情感障碍，共情能力很弱，缺乏同情心，但现在这种情况有所缓和，一定是有原因的。”
祁衍闭了下眼，再一抬眼，他已经隐去了方才愠怒的神色，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确定我有所缓和呢。”
他一向是个情感淡薄的人，这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决定的。
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染色体里都写明了冷漠，克制，他的所有温和，所有谦逊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能很好的控制这一点。
心理调节师谨慎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视频里眨巴着大眼睛的唐让让。
“你的智商很高，伪装能力很强，这也是情感障碍人群的特点，但刚刚你明显有些嫉妒了，嫉妒的恨不得甩开我，去把她捉回来。你喜欢直播里的女孩。”
作为心理调节师，他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哪怕一点点的表情变化，他都能察觉出端倪来。
所以方才祁衍紧绷的手指，冷冽的神情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祁衍没有反驳，只是变得有耐心了些，他又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心理调节师这才继续道：“本来你的个性，人格，认知等等已经成型了，很难改变了，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只能劝导客户，尽量不要尝试走歧路，去触碰法律的底线，要对自己有所约束。但你不一样，你有感情归属，有人可以牵动你的情绪，影响你的行为，甚至时常让你做出情感大于理智的事情，你还是能改变的。”
祁衍轻笑，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膝盖，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刚才我不是在伪装呢？”
心理调节师闻言微怔，背后莫名渗出些冷汗。
他后知后觉的恐慌，自己的确没办法确认祁衍是不是在伪装。
因为以祁衍的定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恐怕连专业的测谎仪器都无法辨认他的真实反应。
而且以祁衍的身份喜欢一个主播，这不合逻辑。
祁衍放下腿，站起身来，随意的挽了挽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白净的小臂。
“以后你可以不用来了。”
心理调节师彻底慌乱了。
他抿着干涩的唇，眼神里泄露出了自己的无助。
“你说对了，我没有伪装，并且准备去算账了。”
祁衍说罢，径直走到门边，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
玻璃门甚至轻微的晃动了几下，才彻底恢复平静。
心理调节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僵硬的低下头，用指纹解了锁，看到自己的银行卡里进账了一大笔收入。
祁衍虽然说是去算账，但其实是找一个借口从冗长的心理调节课上脱身出来。
这是孟溪则给他安排的调节师，他并不太信任。
也幸好，唐让让的回答在他尚可接受的范围内，不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打碎唐让让正常的交际圈。
当然，该有的警告还是必要的。
茶餐厅里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伴随着午后燥热的气浪，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当时，唐让让听到陈明轩的话，立刻蹙起了眉，别扭道：“我不合适吧。”
陈明轩把手机放到唐让让脸前，央求道：“就是一条语音啊，还是不是哥们儿了，这点小忙都不帮，就看他们笑我。”
唐让让表情有点挣扎，犹豫道：“但我们确实不是男女朋友啊。”
陈明轩坐直身子，正色道：“我们当然不是了，谁想跟自己发小做情侣啊，那人生还有没有一点新鲜感了。”
唐让让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啊。”
陈明轩眨了眨眼，继续鼓动她：“所以本来就是假的啊，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唐让让沉默了片刻，和陈明轩对视了一眼。
伪装好朋友的情侣，这种事似乎挺常见的。
但她总觉得，如果这种忙都能帮，那感情一定没有朋友那么简单。
她和陈明轩就只是好朋友，再没有别的什么，连让人误会的话，也不可能有。
“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帮忙把，而且现在不是有伪音软件嘛，你自己也可以的。”
她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往自己嘴里塞餐厅赠送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