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部分是因为秦阿南从小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不像别的农村家庭,一堆兄弟姐妹,在这么穷的年月里,孩子们还没有学会走路,就需要学会怎么抢食,又怎么会性子单纯呢?
秦凝脑子里转着这些,说:“凝,秦凝。你叫我秦凝,或者小凝都可以。”
秦阿南直点头:“哦哦,小凝!好,我知道了,小凝。”
“那,你呢,南好叔,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秦阿南愣住。
秦凝认真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不过三十五岁左右,五官其实很细巧,一双丹凤眼有着很深的双眼皮,就是长年的在地里劳动,使她的皮肤晒得黑了些,另外,她的头发白的早了些,要是染一染,起码能年轻十岁。
秦阿南也在看眼前的半大女孩。
女孩是她从小就见惯的,小时候她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一副聪明相,笑起来也分外好看,她有一大半的时间呆在秦阿南家,秦阿南有时候都会误以为她就是她的家人。
后来这孩子娘死了,日子就难了,只有在秦阿南家的时候,才会笑。
再后来,莫桂花生了儿子了,这孩子就基本上变成哑巴了。
冷不丁,这几天,这孩子又活泼过来了,还成了她的……女儿!
秦阿南忽然的脸开始红,低着头,拿手指卷着衣服,许久,才小声的说:“小珍,啊,不,小凝,你,你,能叫我一声姆妈吗?就一次!就一次也行!”
秦凝缓缓的拉住她的手,真挚的喊了一声:“姆妈!”
秦阿南眼泪夺眶而出,一边擦眼泪,一边应:“哎!哎!哎哟,我,我,我也当姆妈了!我也有女儿了!哎哟,我的心啊!”
看秦阿南这样,秦凝感慨万千。
尽管她两辈子加起来,年纪比秦阿南都大,但是这个善良的女人,真心疼爱原身的那些过往,都在秦月珍的记忆里,以后,她们就要相互依偎着过日子了,称呼并不代表什么,情意才是真的,她们会过的温馨幸福的。
秦凝就温声说:“姆妈,你别哭了,以后我都是你的女儿了,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
秦阿南听秦凝又喊了一声,心都化了,立刻说:“哎哎,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照你说的做,不用商量,不用商量。”
秦凝看着秦阿南那种宠溺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好的样子,都有些要笑场了,说:“姆妈,是这样的,我想去学堂读书。”
“读书啊,读书好啊,去,去,明天我就送你去。”
“姆妈,不用的,我自己去好了,不能耽误你出工,我还想去问问校长,我要是这几天考过了五年级,能不能去读初中。”
这个时代,上学还是以春节前后分学期的,春节前结束一个学期,春节后是新学期,初中只有两年。高中基本上废了,都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改造去了。但秦凝为了以后着想,觉得先弄一个初中文凭比较好。
秦阿南把头点的像鸡啄米:“哎哟,我们小凝真的贴心的,可你一个人去可以吗?校长会不会欺负你啊?我陪你去吧?还有啊,主要这个户口要签到我们家呀,不签我不放心啊。”
“那我明天一起去办。姆妈,我可以的,你放心,我明天在大队打了证明,直接到公社去办。”
“你……不怕?”
“不怕。我早说了,以后,我照顾你。还有,我读书归读书,回家我还是要割草,赚那两个工分的。姆妈,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秦阿南刚才还伸着头,把秦凝当小孩子似的担心,一听这个,立刻摇手:
“不不,小凝,你又要读书又要割草,太辛苦了,还有啊,你既然叫了我姆妈,怎么还能说还钱呢?娘养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以后再也不要提了,你再提这些,我心里要难过了。
你放心好了,你也知道的,我表姐,不,现在你要叫阿姨了,阿山阿姨,嫁的男人好,对我也好,粮票布票肉票都寄给我的,有时候五块十块的寄给我,我一个人也用不掉,所有我想,趁着家里还有点肉,我要办几桌,一来也要告诉祖宗和我爷娘,我现在有你这个女儿,二来,也要让村里的人知道,你是我女儿了啊!”
秦凝还要说什么,可出工的哨子已经响了起来,秦阿南只好站了起来,着急慌忙的说:
“小凝,你吃饭没有?你快自己烧了吃饭,我出工去,傍晚回来再和你说,你要吃啥只管自己做,现在这是你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努,这是钥匙,你拿着!”
秦凝只顾得上说:“我吃了,我知道了,姆妈你只管去,下午我把家里收拾收拾。”秦阿南就拿了采棉花的袋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