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我最丑[年代](8)
“这不是李麦多同志,听说你们第一队的去串联了?”领头的男生说。
“是,这不刚回来,路过,就进来了。”李麦多说着走过去,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濮阳,那孩子已经呆了,一点表情都没有,两眼无神,就那么坐着,失了魂一般。
天色开始暗下来,火烧云就挂在天边,火红火红的,照的天空红彤彤的,又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燃烧着最无知的罪恶。
李麦多两手掐腰,手指插在武装带里面,一样的气势恢宏,心想幸亏没换衣服,否则想救她们都难。
她拿手指了指孔卉,“你看,这邻里住着,我都不知道你是后妈,你这隐藏的深啊,还是忘了自己是后妈这事儿了?”
孔卉被压在地上,勉强抬眼看了下李麦多。她当然认得李麦多,李家的大闺女,这几个胡同里没有不认识她的,脾气火爆,就连她爸妈都有些怕她。而此刻,孔卉却已经心如死灰,就算来人是自己的邻居又能怎样,这年头,儿子举报父母的事都有,划清界限的满满都是,还能指望一个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人救她?
李麦多说完,走到女学生跟前,一把抢过剪子,抓起自己的头发,一剪子便下去了。
她的头发原本齐耳,这一剪子下去,露出了半个耳朵来。
“李麦多同志,你这是做什么?”那女学生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
“都是我革命不彻底,邻居都没查清,我剪发铭心,一定把革命进行到底!”
李麦多说完,便喊了一嗓子,“金多在吗?”
李金多在墙根处听着,刚想回答,却被米多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米多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回答。
这边麦多没听见回答,又喊了一声,“金多,李金多!”
喊到第四声时,米多早就把金多拉进屋里,佯装刚听见一般,从屋里跑到院子里,故意加重了脚步,喊道:“姐,是你吗,你回来了?”
辛向南看着,心里一动,这米多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哦,我回来了。你们过来,叫上金多和向南来。”李麦多喊了一句,“我在濮阳家。”
米多他们连忙跑了过去。
李米多第一次见此情景。
院子里站满了人,个个都穿着绿军装,脸上洋溢着说不上来的狠劣,看上去是青春蓬勃,却又散发着不知名的味道。
李米多愣了一下,看到姐姐朝她使眼色,才挪着步子走近了。
“看着啊,咱们的邻居是后妈,以后你们也要和我一样,和他们划清界限,看着!”李麦多说完,便抓起孔卉的头发,一剪子下去了。
长长的头发,瞬间剪成两截,一把抓在麦多手里,她剪完后便站起来,对米多他们说:“看见了吧,就是这样!”
领头的见如此,虽没剪成阴阳头,可也算剪了,既然已经剪完,他们也没什么由头了,而且闹了一下午,早就饿的不行了,随即摆摆手,就撤了。
红卫兵们呼呼啦走光后,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寂静。
可这寂静有些可怕,濮阳已经吓傻了,孔卉也瘫在地上。
金多去看门,辛向南和李米多连忙把孔卉扶了起来。
“婶子,你快起来。”李米多用力拉了一把。
麦多也扶起了濮阳,半拖半拽的把她们拉回房间。
两人都喝了些水,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金多跑了进来,“濮叔叔回来了!”
说话间,濮司友已经站在门口,一脸惊慌的看着一身泥土,头发散乱的孔卉,和呆坐着的濮阳。
听了金多的话,两人的眼珠这才转了起来,一同扑向濮司友,痛哭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天际边也烧起了最后一把红,映在每个人脸上的深红色,带着稍冷的调子,却展露着最原始的希冀。
李米多给抱头痛哭的濮家人关上门,然后看了一眼金多,还有头发被剪的跟狗啃一样的麦多,她突然咧嘴笑了。
第8章
四个人从濮家出来,孔卉和濮阳还在哭,好像是濮司友说了什么,走出濮家大门的时候,那哭声已经完全停止了。
李麦多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家里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米多想了想立刻懂了她姐的意思,金多则和辛向南说着话,没注意麦多说些什么。
辛向南先回了家,没打招呼,到家门口便抬脚迈了进去。
金多还不知道,继续道:“向南,你说他们……”
没人回应,金多转头看一眼,辛向南早就没了踪影。
李金多倒是不在意,辛向南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他习惯了。然后想问问大姐麦多,可嘴巴张了张,又看见麦多一脸严肃,最后还是没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