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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406)

方思慎脸刷地就红了,转过头再不看他。直到坐在候机厅里,心脏跳动的速度都没能回复正常。

一路十分顺利。洪文龙极度崇拜刘火山刘大侠。不知他小叔跟他说了什么,对方博士方老师同样打心眼儿里崇拜。只是这两人都比较好说话,小孩儿变得异常话多,好在最后累了也就清静了。

抵达普瑞斯后,小刘开车,跟方思慎一块儿将洪家长孙送到住处——一群预科学生合租的宿舍。方思慎要下车,被小刘悄悄拖住。就见他跳下去帮着卸了大行李箱,交代几句,立刻上来了。

看着小孩圆溜溜的脑袋东张西望,方思慎有点不放心:“就这样?”

小刘道:“就这样。洪少早吩咐过,犯规扣我钱。我每个星期去找老师同学问一次情况,报告给洪少。”

方思慎点点头。仿佛昨日还是那无法无天调皮捣蛋混世魔王,今天就人模人样教育起晚辈来了。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慨,惆怅又欣慰。

新学年开始,方思慎继续上他的研修课,写他的论文,而“九溪六器”的公开展览也如约启动。课题组的学生,包括方思慎自己,方便的时候,会轮流在博物馆充当义务讲解员。普瑞斯大学很重视这个项目,宣传得十分到位,参观者络绎不绝。因为好几个实验室参与了文物检测,有时候,那些材料工程专业或者分子研究专业的教授也会带着学生过来看看,在东方研究院博物馆里对着古夏国青铜器上一堂拓展延伸实验分析课。

年底,按照协议约定,“九溪六器”转到位于高登市的梵西博物馆展览。梵西博物馆是花旗国最大的综合性社科博物馆,先前租借给京师大学展出的大夏稀世之宝“墨书楚帛”就是该馆的藏品。

转移文物那天,不但方思慎和卫德礼跟着,连霍兹教授都亲自上阵押送。受对方之邀,方思慎带着两个研究生逗留三天,协助讲解。“梵西博物馆”不愧是专业老大,把个小型特展做得非常到位。文物本身当然是主体,但其他相关物品,以及目前已经成形的研究成果,包括可公开的研究考证过程,都作为展览的一部分向观众呈现出来,生动性趣味性相当高,让方思慎对于西方研究者的科普意识赞叹不已。

博物馆同时出售以青铜器铭文拓片为基础制作的周边纪念品。那些美丽又奇特的文字魅力非凡,几乎每个参观者都忍不住要买一两件。

青铜器所有权是洪鑫垚的,拓片是方思慎做的。博物馆方面提出制作周边的时候,方思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该怎么分成。随即摇头失笑。真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某些“奸商”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不知不觉起了钻营算计念头。后来得知博物馆这部分收入全部投入夏学研究项目,哪里好意思跟人提钱的事。最终还是洪大少出面,谈妥所有周边设计权利共享,未来如果物主在其他地区展出,可以直接做来卖。

方思慎在梵西博物馆的第三天,接待了几位东方客人。他们把东西仔仔细细看过好几遍,又问了不少问题。开始方思慎以为是行内的研究者,多交谈几句,便听出不是。虽然也很关心文物的价值,研究的成果,话语间总带着不经意的权衡味道。再看那装扮气质,忽然感觉与何家长辈有某种程度上的类似。来客说着拗口的国语,带点儿南洋口音,方思慎便猜也许是对故里文化感兴趣的海外夏商。

谁知那为首之人问到后来,竟开始旁敲侧击打听物主的消息。方思慎心中暗惊,只摇头装不知道。他几时做惯这个,神色间早就不自然了。那人试探几句,看他一定不肯透露,也就作罢。

何慎行及大部分何家子孙都住在高登市。博物馆的活计干完,先打发学生回学校,方思慎多留一天,跟着来接人的司机上门拜望。正是耶诞节前夕,生意最忙的时候,何慎行自己相对清闲,子女们都在商场冲锋陷阵,是以方思慎抵达时,只有他这位当家人在。何慎行的原配年纪比他大,已经过世。后来又娶过一任,没多久就离婚了,虽然并无子女,仍然付出大笔赡养费。以至于此后吸取教训,学起洋派作风,只恋爱不结婚了。

下了车,早有方思慎见过面的管家何景生等在门口,把他送进一个小厅,呈上茶点:“麻烦致柔少爷在这里稍候,老爷马上就来。”一面斟茶,一面补充解释,“临时来了几位远方的客人,不招待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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