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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记(418)+番外

独孤琛接着道:“陛下,老臣是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豁出这张老脸,斗胆向陛下讨个恩典。”

“嗯,你说。”

“铣儿向先皇自请远赴东南,是负气出走,还是大局所需,不知其中……各有几分?”

宋微不说话。

“我的儿子,我知道。本想……拼命撑着多活两年,好歹叫他彻底死心塌地,如今怕是不成了。陛下,老臣这就要追随先皇而去了。能目睹皇长子诞生,目睹陛下……审立法度,德泽天下,老臣实感欣慰。见了先皇,多少有脸说话。往后,独孤一门……就……拜托给陛下了。”

宋微已经学会从皇帝的专业角度看待问题。听独孤琛如此说,明白这是老宪侯担心独孤氏将来重蹈姚氏覆辙,更担心独孤铣一时冲动,私情大于理智,干出什么没法收拾的事来,故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遂点点头,暗忖:你不放心你儿子,倒是放心我。

独孤琛得了皇帝明确表态,神情放松许多,歇得片刻,又道:“陛下,老臣厚颜,此番斗胆向陛下讨个恩典。”

宋微这才发觉,老宪侯还没把确切的要求说出来。

“老侯爷,你知道我信誉向来好得很。能答应你的,一定答应。能做到的,断不会食言。”

独孤琛定定地瞧着皇帝,好一阵,才缓慢恳切道:“若陛下觉着,独孤一门尚可堪使用,老臣恳请陛下,莫要给独孤子弟……犯下大错的……机会。”

——莫要给独孤子弟犯下大错的机会。

这真是一个老奸巨猾、高超绝妙的请求。

一老一少对望半晌,宋微心中许多念头转过,最后释然,一字字允诺:“成,我答应你。时时警醒,不给独孤子弟犯下大错的机会。”

至于是非对错的标准,各人心中自有一把尺。

老宪侯眼中露出笑意,忽然换了话题:“陛下天资颖异,当成不世明君。江南世家门阀,历经数朝而不衰,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颇有挟制地方官吏乃至朝廷之势。趁着铣儿在东南,陛下有什么想做的,便叫三位国公趁早安排罢。铣儿再不成器,孰轻孰重,终究分得清楚。”

削弱老牌世家门阀,这等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国公们即便有心,也不好意思跟皇帝说叫宪侯去当靶子。也就独孤琛,才能说这话。

宋微想,怪不得老爹把老宪侯当作最可靠的兄弟。郑重点头:“好,我明白。回头……跟他仔细商量。”

承兴元年七月,老宪侯去世,遗嘱儿子国事为重,不必亲身奔丧。独孤琛的丧事明面上由嫡长孙独孤莅担当,实际主持操办的,乃宗正寺卿延熹郡王。丧仪并不奢华,然而皇帝亲自陪同皇后守孝,如此殊荣,足以彰显死者毕生忠义。

依照古礼,“金革之事不避”,孝子可“墨绖从戎”。如今虽非战时,但独孤铣军职在身,遵照先父遗嘱留守驻地,也说得过去。为表歉意,皇帝亲笔写了封情真意切的慰问信,寄给远在东南的宪侯。

宋微一边写,一边想:独孤铣啊独孤铣,你爹认为你一旦回京奔丧,老子定会勾引你犯下大错呢。还有哇,你爹人都死了,还不忘把你提溜出来做了靶子,你知道不?

第166章 番外七:丙戌、丁亥

承兴元年年底,新皇执政满一年。期间以身作则,励精图治,朝野提及,无不纷纷表示认可。那些持观望态度的各方明暗势力,尤其是四邻蕃属臣邦,都渐渐安稳下来。

三公之中最年轻的襄国公,中书令继任者姚子贡,朝会上的发言频率越来越高,备受瞩目。明国公长孙如初年逾古稀,却依旧耳聪目明,头脑敏捷。其继承人,嫡孙长孙连宵在侍中司郎的位子上也干得不错,赢得交口称赞。成国公宇文府下一辈子弟中,有两个今春刚中了进士,亦是后继有人。

五侯自老昭侯退位,任职者全部是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年岁最长的威侯杜杗与英侯徐世晓,均未及半百。奕侯魏观也才四十出头,至于剩下的昭侯李淙与宪侯独孤铣,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好的黄金阶段。各位军侯家中下一代也不赖。像杜氏满门从军,即便旁支后辈中亦颇多将才。其中佼佼者,如在西北与独孤铣有同袍之谊的杜棠,现任西都关防军统帅。徐家虽只有长子在军中,然效力宪侯麾下,已能独当一面。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再说独孤家,十一岁的嫡长子独孤莅,已经充分显露出虎父无犬子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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