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差十载(41)
皇帝也很生气,更多的是左右为难,不惩戒宋家,颜面荡然无存,惩戒宋家,将失去一根顶梁柱。
“爱卿何罪之有?”皇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的。
宋期自知理亏,“陛下息怒,犬子之过,罪臣难辞其咎,望陛下看在罪臣兢兢业业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皇帝拂袖,“从轻,可以,朕不惩罚爱卿,只罚令郎!”
“陛下……”
皇帝唤来御前大太监陈凇等人,下令道:“太学博士宋应然藐视皇威,伤朕皇儿,传令下去,将宋应然打入大牢,择日杖责一百以儆效尤,若景王有个三长两短,便让他陪葬吧。”
“陛下!”
“陛下不可!”
宋丞相和姜氏大惊,宋筱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是动真格的,三十大板就能皮开肉绽,一百大板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凇身边的小太监躬身没敢动。
然而,没等陈凇做出反应,皇帝紧接着又道:“宋卿劳苦功高,年逾半百就已满头花发,朕合计,是不是爱卿平日太过操劳所致?”
宋丞相正处于悲痛和无奈之中,对皇帝的话置若罔闻,皇帝哼笑,“既然爱卿默然,那朕怎能不成人之美。”
“陛下何意?”宋丞相勉强抬头,眼前模糊眩晕,最近被同僚参奏,已是身心疲惫,又跪了一天,体力透支。
“爱卿暂且交出相权吧。”轻飘飘一句话,引得全场哗然。
在场心思最复杂的当数逸王。
逸王坐在一旁,视线一直落在跪地的小姑娘身上,她的发色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莫非是愁枯了发?
宋丞相一旦交出相权,必有新贵接替,到那时,他很可能要主动讨好新丞相的嫡女。
可心心念念宋筱两年,现在让他放手,有些舍不得。
宋期叩首,“臣愿交出相权,望陛下饶犬子一命。”
皇帝横眉冷对,“交不交出相权,是你能决定的?”
“臣糊涂。”
“太仆寺丞一职现今空缺,爱卿接任吧。”
宋丞相叩首,当真是伴君如伴虎,曾经并肩作战的君臣,而今卸磨杀驴了。
从正一品大员降到从六品,宋家或许从此风光不再。
皇帝看向跪在宋期身后的姜家父子,他们作为东道主没有保护好景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时,一宫人手捧密函匆匆而来。
皇帝拆开密函一目十行,阴鸷的面庞稍霁,今年各地匪患无常,百姓苦不堪言,素笺上回信,悍匪据点已清除过半,其余只待收网,负责剿匪的官员雷厉风行,低调高效。
嘴角不可抑止扬起抹笑,看向宋家人的目光也跟着和气了些,“先退下吧。”
跪在最后面的宋筱突然道:“陛下,宋筱恳求替兄受过!”
众人皆愣。
一皇子讥嘲:“百杖,你一个弱女子能代为受之?”
闻言,逸王冷冷睨了那皇子一眼。
宋筱定定望着御案,“小女能!”
皇帝没心情,摆摆手,“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宋筱:“陛下!”
皇帝冷冷警告:“再敢求情,朕将你兄妹二人一同处置!”
姜氏赶忙捂住女儿的嘴,含泪叩首。
当晚,夫妻二人带着宋筱搬出相府,寻了一处离宫阙较远的宅子暂住,宅子小了,仆役少了,府里氛围冷冷清清。
……
离宋应然施以杖刑的日子越来越近,姜氏成日恍恍惚惚,宋丞相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家中琐事全落在了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宋筱肩上。
楚嵇携了一笔银子来到皇城开设酒楼,偶尔会到宋府坐坐。
两人在府中凉亭入座,有风吹过,楚嵇将斗篷摘下,罩在宋筱身上,宋筱摇摇头,“你披着吧,我不冷。”
“你是女子,岂会不冷。”
宋筱淡淡一笑,笑有苦楚。
看她愁容,也知她在为宋应然担忧,楚嵇宽慰道:“筱儿,宋兄吉人自有天相,你和伯父伯母不必太过担忧。”
楚嵇说的时候,都觉话语空泛无力,“船到桥头自然直。”
宋筱摇摇头,“但愿吧。”
月上中天,一路人马缓缓驶入都城,为首那人驱马而来,一身锋芒掩盖在萧风中,年纪尚轻,却褪去了不羁和青涩,沉淀出成熟底蕴,玄黑宽服在身,猎猎生风。
獠牙面具遮脸,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和距离感。
迎接的鸿胪寺官员上前作揖,“裴大人舟车劳顿,陛下特让我等在此恭候大驾,为大人洗尘。”
裴隐跨下马,还礼道:“大人客气了。”
寒暄过后,一行人入住皇家驿馆,安排妥当后,商定了入宫面圣的时间。
稍许,裴隐换好便装,走进皇城街巷,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