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相公,你也复生了?(58)+番外

作者: 容千丝 阅读记录

还是受他甜言蜜语蛊惑,以至于……她越来越不那么“徐太夫人”?

归根结底,她在“太夫人”和“小姑娘”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之间来回切换,久而久之,既渴望过上年轻人的肆意人生,又无法根除小老太太的固执。

回到澜园寝居后,她终于明白,何以徐赫临别时的笑容如此诡异甜蜜,何以沉碧、车夫、仆役等人看她的眼神暗藏戏谑。

——阮小姑娘拿着古画,声称向女先生请教、夜间进入先生聚居的群院,逗留近一个时辰,归来时衣裙发皱,且发髻上多了一根精雕细琢、莹润细腻的羊脂玉发簪!

即便仆侍大字不识,但绝不相信,书画院女先生会无缘无故赠送学员昂贵首饰。

呵呵……夜会情郎,铁证如山。

阮时意有口难辩,只得竭力压抑“想用发簪狂扎徐赫”的欲望,沐浴更衣,卧床而眠。

这份恼怒与尴尬,历经一夜,持续到此时孤身坐在马车上,仍未消散。

两次于篱溪会面,被长孙逮住书阁的“调情”,加上她公然顶着“定情信物”招摇过市,只怕……再也洗脱不了污名。

*****

寻思间,前方不远处的啼哭声和吵闹声唤回她的思绪。

见马车越行越慢,她心知有异。

“沉碧,发生了何事?”

沉碧隔帘回应:“路人围观一家铺子,看不大真切……咦?好像是兴丰饼铺!”

阮时意每隔三五日便吃这家铺子所做的栗蓉酥,此习惯从少女时代维持至今,已有四十年,目睹店铺三次易址,见证做点心的大娘从中年寡妇熬成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此际乍闻饼铺出了事,她心下怵然,连忙命人停车,一探究竟。

一盏茶时分后,仆役回报,哭闹的是饼铺子的老大娘和她的小曾孙。

原来,老大娘一家有心离京返乡,儿媳妇和孙子于前段时间先行一步,留下老大娘母子二人转让店铺。

不料,他们遇上骗子与熟人联手,因不识字而被算计,以二十吊钱的低格贱卖了饼铺。

白纸黑字,盖着老大娘儿子的指印,已成定局。

儿子年过五十,身子骨病弱,与骗子理论时被打,伤后急怒攻心,没几日撒手离去。

如今剩下老大娘和年幼的小曾孙哭诉无门,又联系不上归乡的儿媳和孙子,走投无路,绝望万分。

知情者无不怜惜,亦敢怒不敢言。

阮时意一贯不爱管闲事,但天子脚下竟出了此等欺压良善的刁民恶霸,她身为首辅的母亲,如何能忍?

她不便亲自出马,当下命沉碧与两名仆役前去,先劝老大娘祖孙离开是非之地。

因有人出手干预,闹了半日的人潮渐散。

大街上恢复平常秩序,仅余三两好事者犹在议论不休。

不多时,老大娘牵着素衣小曾孙,在沉碧等人带领下,一瘸一拐抵至马车前,垂泪向阮时意致谢。

阮时意下了马车,挽起老大娘那双满是皱纹的手,眸光悲悯,柔声劝抚。

“大娘,您且节哀。我家太夫人数十年来吃您亲手做的糕饼甜酥,虽只有数面之缘,却早已结下深厚缘分。

“既闻您家遭遇,我自不会袖手旁观。目下,我先给您找个适宜的住处,等证据搜集完毕,再前去报官,还您和家人一个公道,可好?”

老大娘惊疑不定,听闻为她出头的,竟是首辅大人的家眷,吓得下跪磕头,又被阮时意搀扶而起。

路上耳目众多,阮时意不宜多说,命余人好生安置老大娘。

目视稚嫩幼童茫然无措的悲容、老人脚步蹒跚的背影,她心底腾起说不尽道不休的悲怆。

事实上,她年少时专注书画技艺,新寡后为徐家奔波;中年有了名望和富贵,则体弱多病,自顾不暇。

纵有悲天悯人之心,予以穷苦人家一点微薄施舍,她却未曾从云端走入尘世,更未曾真正用心去体会世间冷暖。

而今,家人有权有财,她也拥有常人难及的财力物力。

意外获得一场不知能持续多久的青春,她自问能做的事情很多,不该随意把精力浪费在奢华享受和纵情声色之上。

与其重怀少女心,倒不如添点少年狂悖意气。

扔掉虚妄浮华,以身作则,协助她的子孙,一点点改变尚存缺漏的锦绣山河。

伸张正义也好,扶贫济困也罢,行能力所及之事,总好过沉迷于小情小爱。

*****

阮时意回过神,正欲转身上马车,忽而后方惊呼声、尖叫声、喝斥声一波接一波。

沿途路人纷纷闪避后,一匹赤色烈马撒开四蹄狂奔而近,如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翻呆立的她!

电光石火间,静影从旁闪出,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提起车夫的后领,如踏云御风,飞跃至商铺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