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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19)+番外

作者: 容千丝 阅读记录

阮时意只需一眼,便瞧见后面那青年,人如雾中修竹,面容儒雅俊逸,举手投足丰神俊朗。

不得不承认,即便与书画院几位仙姿逸态的翘楚比肩,那人亦未输半分风华。

他从画堂前经过,神情淡淡的,目不斜视,全然没关注那群女学员,更没觉察她的存在。

阮时意悄悄勾了勾唇。

京城书画圈就这么一点大,早晚能碰上。

万万没料到,只拐了个弯儿,不费吹灰之力。

*****

接连两日,阮时意往书画院跑的时间,不知不觉变长了。

她原本坚信,莫论徐赫本人,抑或是他血脉,她都能平静接受现实。

活到这把年纪,自当坦然。

而实际上,她没想象中云淡风轻。

随着作画时线条的勾勒、矿物色的晕染,无数淡忘的记忆翻涌复至,提醒着她,他曾为了接近她,改投在她阮家门下,如洪朗然所言——处心积虑。

哪怕徐赫远不如她在子孙面前夸耀得那般十全十美,但无可否认,当初爱慕她、呵护她的心,千真万确。

他陪她时,不惜舍弃惯有的洒脱写意,静下心以工笔细细描绘他不擅长的花鸟鱼虫。

那一批画作,阮时意至今未公诸于众,是以世人无人得知,山水大家“探微先生”,也曾为讨好妻子,以水墨、浅绛、青绿、金碧巧密勾勒小绢画,三矾九染,甚至描绘过楼台界画的匠气之作。

心上微微泛起的一丝暖意,酿成了新的顾虑,使她踌躇未决。

她如何在不泄露自身秘密的情况下,试探对方身份和目的?

所幸,黄瑾适时打探了一切。

——此人姓徐,已婚人士,妻儿远在乡下,目前正与小侄子居于书画院处所。

据说,他是苏老无意间发掘、一心保荐入翰林画院的才俊。

得悉那人名为“烜奕”,阮时意瞬间悲喜交缠。

——徐赫别字“烜之”。

若是其子孙,多半会避家讳,不会用祖辈的字为名。

凭空消失了三十五年,一万两千多个日夜……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未予她支持和鼓励,却在她年华老去、“撒手尘寰”后,隐藏身份回归?

他是原来的徐赫吗?还算是她的夫婿、子女的爹吗?

既然他没主动找上徐家人,她何必冒险暴露?

爱淡了,恨也淡了,或许这就是彼此想要的——镜破钗分,形同陌路。

反正,“徐太夫人”已死,活着的是“阮小姑娘”。

*****

炎夏过半,天气一日比一日舒爽。

这一日下午,阮时意拾掇私物,打算提前回澜园处理徐家事务,不料女先生匆匆而入,朗声宣布:“请诸位带上新作,到栖鹤台集合!苏老先生将亲自点评!”

画室内登时一片欢呼雀跃。

苏老德高望重,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是年轻学子梦寐以求之事。

阮时意尚无拿得出手的作品,奈何女先生执意要求,她厚着脸皮,手握《萱花图》,慢吞吞跟在队伍最末。

待行至中院,方知四苑男女学员基本到齐了。

更要命的是,坐在苏老身边那位水色道袍的温雅男子,不是她的堂弟又是谁!

说好的……仅在初一和十五才到书画院授课,缘何忽然跑来考察功课?

阮思彦比阮时意小四岁,保养极佳,面如冠玉,温润圆融,眼角眉梢潋滟诗书气,不显山不露水。

相识多年,阮时意深知他心思细腻,火眼金睛,观察敏锐,过目不忘,绝不像洪朗然和萧桐那类粗枝大叶之人好糊弄。

如若她一直低头混在人群中倒也罢了,像其他学员亲自拿画作上台、一对一请他品评?

不论相貌、体态、举止、谈吐或笔法,势必令他生疑!

她可不能当着上百人面前受他质疑!

一旦在外人前露出破绽,徐家上下的安危、她的小日子……将受到严重威胁。

面对困局,她唯一的办法是——躲。

中院入口处有侍卫驻守,她若公然从大门折返回东苑太显眼;周边树木稀少,藏不住人;台边的聚雅阁存放大量珍贵卷轴、册页、手抄本,往常大门紧锁,进不去……

阮时意明眸转动,瞄准了另一侧的撷秀楼。

如若被路过的人撞见,大可宣称来领物料。

趁众人翘首倾听尊者发话,她沿墙根缓步走向东南角。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苏老和阮思彦点评完毕,突然布置了一道功课——选用矿石,花十日时间,研制不同的“石色”。

阮时意一听,懵了。

眼看阮思彦亲自带领学员,浩浩荡荡往储存物料的撷秀楼逼近,她走投无路,唯有冒险钻入,蹑手蹑脚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