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如弦(22)

陆青本就心里郁闷，现下被刘婶这么一说叨，心里更加烦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就要抽，刘婶拦住他，“你可别在锦意面前抽烟，她那邻居家的哥哥就不抽……”

“你干嘛拿我跟他比，他是他，我是我。”听刘婶提起谢宇南，陆青反倒是不屑地哼了哼，执意把烟点着了吸了一口，“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刘婶知道他心里不快活，识趣地点了点头，“好好，我不说，陆厨你啊年纪轻轻就有一手好厨艺，将来娶了媳妇，养家糊口也是不难。”

陆青没等她话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悦来饭店门口往东面有一处院子，是贺悦来专门租来晾晒咸肉火腿和风干鸡鸭的地方，院子里的竹竿子上挂满了油灿灿的肉食，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股咸香味。

锦意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脑袋沉在双臂里，低着头用地上的小树棍戳着蚂蚁洞，陆青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露出来一个脑袋。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不说话。

锦意感到光线被遮挡，抬起头来，看见是他，转过身去。

“锦意，”陆青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刚刚那一百块钱，递了过去，“对不起，是我想龌龊了，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一向说话直接又冷淡，还从未这样温言温语过，锦意还是不想理他，陆青蹲下身来，把她肩膀掰向自己，“你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他吧？”

锦意没有说话。

陆青又说：“他……就这么好么？”

锦意把他手里的一百块钱拿了回来，目光坦然，“陆厨，那天在我家院子外面的是你吧？”

陆青也不否认。

锦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他，“下次你想去我家做客，大可直接跟我说，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跟过去。”

陆青在这事上理亏，但知道锦意目光坦然，并无讽意，他心里的那一点难堪也过去了，“锦意，你和谢宇南，你们并不适合。”

锦意听刘婶那么一说，也知道陆青对她并不是只有同事之谊，她吸了口气，“我和宇南哥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怎么不知道我们不适合？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那种彼此之间的默契，那种相依为命，视对方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那种珍视的感觉。

陆青见她这么说，脸上白了白，“这么说，你承认了，你喜欢他？”

刚刚，他只是随口一说，想套出她的真实想法，他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把谢宇南当做哥哥，现下听她这么说，他全都明白了。

锦意不否认，“我和他，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陆青嗤笑，“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什么一辈子的事，地球在转，人在变，你还真当他以后遇不上更好的？”

锦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内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陆青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没有读过书，也只不过是这悦来饭店的一个小小服务员，谢宇南将来是要考大学的。

考上大学的话，他会被分配工作，会拿比她多出许多的工资，也许会有其他的姑娘也喜欢他，他对她是怎么想的呢？

锦意从来没有问过宇南这个问题，因为还太遥远，眼下她只想他能考上大学。

“怎么，说不上话了？”陆青冷冷道，“苏锦意，你不应该让自己的人生围绕着另外一个人转，你应该有你自己的追求，你自己的人生。”

锦意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她自己的追求和人生是什么呢？之前是做黄妈的女儿，黄妈去世以后，她就想一直和谢宇南在一起。

陆青见她迷茫，摇了摇头，转身，“锦意，你每天中午不好好吃饭，把菜都留给谢宇南，他知道吗？你一直这样弄坏了身体，他会高兴吗？”

说完，他就走了。

锦意看着陆青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如果谢宇南考不上大学，如果正在长身体时期的谢宇南营养跟不上，她才会不高兴吧。

锦意扔了木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重新回到悦来饭店。

不管世道会不会变，宇南会不会变，总之，她现在的愿望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

陆青，大概不会懂的。

下班以后，锦意等着常给悦来饭店供应家禽的那个供应商来送货，跟对方订了一只鸡，她在一群活鸡里挑挑捡捡，捡了只看上去羽毛最丰满，精神最抖擞的老母鸡。

一回到院子里，就开始烧开水杀鸡。

正忙得满头大汗，院子门被人推开了，谢宇南走了进来，锦意抬眸，看见他面色不好，眼角和嘴角上有些淤青，像是和谁打过架一般。

他走近锦意，一股酒味传入鼻尖，锦意皱了皱眉，扔了手里正在剔毛的菜刀，走向他，“宇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