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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故事(48)+番外

作者: 三十三 阅读记录

我把头仰在椅背上,惨白的日光灯照进眼睛,我闭上眼。过往真容易陈旧,一幕幕已经隔着来时的重重山,郑向南和我提了行李出火车站,想在南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我们壮志满怀,小城市怎放得下野心。他很快找到工作,对刚毕业的学生来说,薪优活轻。我没有,他安慰我,说无所谓,能养我。可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长辈,不要这样该那样。我终于找到工作,赌气地拼命想出头。

我不甘心平凡的生活,一次次扑腾。

不,不后悔,试过才知道个中滋味。

前两个小时,我为往后该走哪条路在犹豫,现在知道了。我不要停留,温饱的生活容易失去斗志;也不要后退,青春不用,也会过去的。

有人走来,我睁开眼,是王亮,而谭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对不起。”他说。

我摇头,想听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不想了。他居然厚着脸皮在我身边坐下,柔声道,“好了,嗯?”熟悉的话语,从前闹翻过无数次,我总经不起他一句求和。我想跳起骂粗口,指着他的鼻子数说。可我更知道,发作完等于原谅了他。不不不,我不恨他,那是太花精力的感情;也不再爱他,小强姐拿得起放得下。

我什么表情都没有,看着前方的墙壁,这门功夫是以前父亲住院时我练出来的。那会父亲睡得很香,扯着微微鼾声。虽然医生说是昏迷状态的病理表现,可我宁可当他在沉睡,也许随时睁开眼说醒了。妈和我,吃睡几乎天天在医院,每天我被骂无数次。每次眼泪掉下前,我盯着墙壁告诉自己,没事的会好的,能熬过去。

他也看着墙壁,“快十年了。我曾经想过要改变许多东西,最后发现改变的只有自己。有阵子我恨不得再也不摸吉他,真的,我甚至去找工作了,文员也好,工人也好,起码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啊?穿着工作服的王亮。“我做过小工。丢掉学籍时毫不在乎,想回头才知道那是生活必需品。累,挣得少,受气。我又回到酒吧唱歌,抽烟,喝酒。”他的声音干涩得像冰箱里放了太久的柠檬,“确实,我一事无成,浪荡成性。”

我听不下去,“与其自责,不如努力。”

他转头看着我,眼里有抹笑意。我立马觉得上当,任他天花乱坠,也不该回头张望。他飞快地握住我手,不让我掉转头,“是故意,不然你怎么肯理我。”

我就知道,哼,他,就算一百分懊悔,恐怕也会死鸭子嘴硬到底。

图穷匕现,我等着呢,我冷笑,“说吧,我听。”

他静静看着我,带了无言的恳求。说不出口?我帮你。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叫我帮叶蓝,她想要什么,你都尽力帮忙,甚至明知我对你满腹怨恨,仍然愿意来受我的气。”今晚的事如电流合闸般瞬时通畅,我大脑一片清明,他们为什么出现,叶蓝怎么流产,至于我的种种反应恐怕也早在他们计算之中。

犯得着吗?为巩固地位用尽心机。海阔天空,哪里不可以容身。

我真替他难受!

“不怕我对你因爱成恨,就是不答应吗?”

他握紧我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善良。”

我?哈!

我还有不解的地方,“孩子不是更好的保障吗?”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悯,但不是给我的,“刚才医生告诉我,她的身体留不住孩子,以后也不行。”我慢慢抽出手,“哦。”我恶毒地想,你们看错我了,我干吗管别人的事。

手术室的门开了,叶蓝被推出来,护士叫道,“谁是家属?”

海子和谭菲不知从哪冒出来,接过推床,护士带他们进观察室。谭菲问病人怎么没醒,护士答,“刚才应病人要求上了全麻。门诊小手术,一会就好。”她交待了注意事项,返身回去,经过我们时我听到她在嘟囔,“搞多了自然留不住,现在的女孩子,一点不知道自我保护。”听到叶蓝的隐私,我的脸微微热了,无意间接触王亮的视线,原来他也正不知看哪才好。

叶蓝将醒未醒时会说啥,我好奇。

果然麻醉即将过去,她开始喃喃细语,西南地区的方言,依稀能辨出说的内容,“妈妈,没得啥事体格,我有办法。”在麻醉的作用下她已陷在梦里,似真还幻。我想到我的梦,流着泪恳求纪舒爱我,一遍又一遍努力,无力与颓败让我梦醒时还在哭。

梦是真实的反照,我确实天天守候在原地,等所爱的人回来。

卑微地请求,得不到回应;委屈到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低头走出观察室,快步走出急诊部,奔向外面,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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