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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故事(37)+番外

作者: 三十三 阅读记录

困呵,很久没好好睡觉,总算可以安心了。

闹钟响起时,我醒来,但被锁在自己的躯壳里。糟,要迟到了,纪恶神不定怎么骂我呢。我睁开眼,赶紧闭上,过会忍不住再睁开。

纪舒的脸,和我的相距30公分。具体说他伏在我床头,此刻正迷惘地看着前方。现在的他像团咸菜,头发乱了,眼袋,胡子茬,然后,视线和我的对上了。我清晰地看到,从关心到责怪到忍耐,他的眼神迅速地变化着。

我心虚。

幸好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药水瓶上,用陈述性的语气说,“十二小时内没再吐血,就可以进食。”他的白衬衫布满褐色斑点,估计是我做的好事。能洗干净不?不然三四千一件衬衫就此泡汤。也不知道昨晚的饭钱还用不用付?

我胡思乱想,他又在床边坐下,打量着我,“面试时你说,打算积累多些经验,将来争取做最好的管理人员。”谁不吹几句,难道说自己喜欢做文员,呆在原地不动,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他很平静,“上进的人责任心强却难管,我不爱添堵,所以你不在我考虑范围。年节等着人用,没其他选择,我特意把薪水提高五百元,一来尽量安抚你,二来,也估计你不会久留。”我阵阵发冷,别以为装成虫别人就看不穿你的小心思。“我很喜欢你。看着你,就像看小花猫可着劲跳哒,偏偏够不到窗台的咸鱼。”能不能别说我了,好歹身上插着输液管呢,算病人吧?

他转话题,“从十八岁开始做学徒,我已经工作十多年。第一个月工资33元,我用30元买了双皮鞋,平生第一双。父母是农民,大山里的孩子,打赤脚的时候多。按道理该把钱汇给他们改善生活,可我想,怕什么,只要努力,以后挣得到更多钱,现在先让我试试好日子。”他微笑起来,“十几岁时的我,光知道出死力拼命做,不知道被打骂多少次。受气时只要一看到那双鞋,就有动力熬下去,想过得好,总得付代价。”

我给转糊涂了,大哥,您想表达啥?

他总算把话挑明,“你不也惦记好日子吗?别说不,你满眼满面孔在说想。那股劲呢,遇上点事没了?抽烟喝酒,闹到胃出血?早点还我钱,还有这次医药费,多了,别尽想赖账。”

我无力地举起右手表示抗议,“不是存心的…”谁知道那酒喝下去会出事。

他抱着手,居高临下看我,“多久没吃饭?”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那,是想过死掉算了。我已经累了,从头到尾,可笑的我,永远和不切实际的欲望在搏斗。想靠男人,跌个大跟头;想过小日子,却找了浪荡的对象。

他看我的眼光透彻得可怕,瞒不了他。我赌气反问,“那你呢,明知道有病,不看不治,以为不理就会好?我是失败,至少我试过了,你呢?”

没想到我的嘴像死鸭子那么硬,他有丝狼狈,好久才说,“这是我的事。”

欠着他的钱和情,当然不能太得罪人,我改口,“我明白你为我好,放心,以后我全改了,好好活,拼命跳起来抢咸鱼。”

他笑了笑,脸不那么板了,“医生说是酒精刺激等造成的上消化道出血。好在年轻,休养阵子就行。一会我要去厂里,已经雇了特护照顾你。”他突然把语速放得很慢,像要我记住,“单人间,特护,好药,全得有钱。别指望别人好心,至少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定要自己照顾自己。”

我在枕上点头。

这根本不像病房,床单柔软,被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听不到寻常医院走廊里的脚步声、哭泣声。19吋液晶屏电视机,一大瓶百合花和富贵竹放在桌子中央。小小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有烤面包机,微波炉。用特殊玻璃隔出的洗手间,闪着点点光芒。

有钱是好。

是不能老想别人漏一点给我,活着,就得像纪舒说的,使尽全身力气去争取。

特护很温柔,穿浅粉的制服,静静坐在一角看输液瓶。

纪舒走后,我又睡了。

梦里见到王亮,他头发理得很短,睫毛很长很密,温柔地说,“好了好了。”

是不是你?

我始终没问纪舒,昨晚握住我手的人,是谁?

真的放手了,不管曾经怎样的不甘心。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阳光穿过柔纱照在房间一角。

特护问我,“施小姐,您有位朋友想探望您。她说姓叶,在大堂等。您想见她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我还托过她的福。

她带着老火煲汤,护士解释,“施小姐还不能进食。”

她微笑,“啊,是我不懂。”她问我,“怎么样,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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