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这扇门,就是我的人(9)
我就读的高中,近十年没有一个人“沦落”到那所大学。而我妈跟所有人说,如果我能考上那所大学,就是“烧高香”。
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因为她像是提溜蛐蛐儿一样,把我拎到了一个新的舞台,她的判断标杆变成了她那些早早搬到超一线城市,甚至移民到发达国家的亲戚朋友们的孩子。这样忽略自身实际情况的比较,自然极大伤害了她的自信心,又听了些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把这闷气撒到我的头上,希望我一飞冲天,最好能冲出地球走向宇宙的那种。
我一直尽量满足我妈的期望,因为她的期望和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也不矛盾,只不过后来,当我踏出校门步入社会,渐渐发现她对我的期望就像是希望一棵小树能长高到比肩太阳。
她理想中的我,应该优秀到什么程度呢?我保守的猜了一下她对我的期许,大概是那种我的同龄人听了想自杀、新婚夫妇听了把她奉为家教专家、她同龄人听了恨不得把孩子回肚重造、比我优秀的适龄男性听了哭着闹着要娶我……
“钟小姐?”
我相亲对象喊了我一声,这才把我从“追忆似水年华”中拉出来,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我们之前的话题,他问我是不是在一家民企工作,这个问题的答案主要取决于他怎么定义民企,但我不打算跟他探讨,于是把话题转向他,“李先生在哪里高就?”
也许他等的就是我的这个问题,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是想要谦虚,但压抑不住的得意,“嗨呀,说不上高就,我就是在XX科技上班,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可能又要被升职了吧。”
听听人家的措辞多么讲究!首先抛出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然后提到自己要升职,不仅升职,还是“又要被升职”,这个“又”体现出他的非同凡响的工作能力,“被”体现出他面对升职时的淡定从容,甚至还有几分抗拒,依稀还能让人解读出他看淡红尘虚利的洒脱淡然,最令人拍手叫好的要数他最后的那个语气助词“吧”,这个字从他嘴里轻轻吐出,让整句话的已经升华了不止五层楼,这胸襟、这气度,放眼整家餐厅,或者放眼整栋写字楼,都找不出第二人。
“这么厉害!”我捧场。
他还在说些什么,但我目光专注地转移了注意力,大脑放空也比听他说话强。我用语气词和点头来表示自己一直在听,其实内心里在呼唤侍应生快点上菜。
因为我内心持续在呼唤,所以当侍应生以正常流程把我们的餐端上来时,我自找开心地只当他是感受到了我的呼唤,心满意足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给你点了T骨牛排,七分熟。”
我点头微笑表示感谢,然后低头垂眼开始切牛排。
就当我手腕酸痛地分解完牛排,正要叉起一块放进嘴里时,这位李先生又说话了,“钟小姐,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其实就想问你……”
我把牛肉放进嘴里,闭口自己觉得还算优雅地嚼着,抬头看他,等着听后文。
“你是把睫毛烫了吗?看上去不是很自然,我喜欢妆容淡一些的女孩子,最好裙子也长一些。”
我勉力把牛排咽下,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那您觉得,围裙的长度够长吗?”
我用诚心求教的语气问道。
李先生还没说话,我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诧异地转身,正好碰上对方投来的视线。他用“温柔的欣赏的”目光看着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是他师傅。
他说,“裙子很衬你。”
第7章 第 7 章
我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悲伤。当然不是为我自己感到悲伤,作为这片区域唯一的女性,我不用陷入“比较”的怪圈。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厌烦被比较,却忍不住时刻拿自己跟别人比。
高先生的对面坐着另一张我熟悉的面孔,何渊。
他俩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戏谑,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只是他俩的一个普通女性朋友,那我此时相亲,就算有些尴尬,但也不会尴尬到这种地步。我可是“情感顾问”……情感顾问相亲,除了打脸,我想不出另一个可以形容我这种行为的词汇。
情感顾问最大的烦恼应该也必须是“我这么受欢迎可怎么办”。而不是像我一样,坐在这里被迫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评头论足,更糟糕的是,还被我的客户抓了个正着。
他俩就像发现小学生发现自己最崇敬的老师竟然也上课外辅导班,并且还排名倒数一样,先是齐齐看着我,又瞥了李先生一眼,随后两人对视了几秒,我觉得他们似乎已经酝酿了一个什么奇怪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