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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77)+番外

……

秦王勤政,如今虽有纸出世,但各地的政令依然是竹简传书,他又喜欢事事过问,每日固定要批六十多斤的竹简,是以处理完政事后,已经是下午夕食的时辰了。

于是他就以此为由,找到了严江,吃了几口,就把话题一转,提到了各国君王继承上。

东周战国绝对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混乱的一段历史,因为继人原因败国的数不胜数,随便一扯就能找到,于是秦王把目标指向老对头,提起赵武灵王的故事——说这位英名的君王胡服骑射,变法强赵,偏偏儿了养出问题了,生生把四十多岁的他饿死在沙丘行宫,若非如此,赵国或许能与强秦一争长短。

严江也是知道这段的,只是看秦王的神色就难免带了些悲悯,你倒是可怜起别人了,但以后你也死那地方了,还和咸鱼泡在一起,没比他好多少。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的,严江表现困惑,问道:“我还以为王上会觉得赵武灵王死的理所当然呢。”

赵武灵王那事也是堪称千古卓绝的骚操作,他为了真爱美人孟姚的遗愿,废了长子继承权,立真爱生的小儿子为太子,还把王位让给小儿子,自己当太上皇。这能看出他是个好爸爸,可这好爸爸就因为大儿子被废后没有怨言地继续孝敬他,他又后悔了,找到已是国主小儿子说:儿啊,你哥哥这么好,你看打个商量,我把赵国划成两半,他北王你南王,一国双王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小儿子差点疯了,然后两儿子各自带兵真刀实枪地掐了一架,长子输了,跑沙丘父亲那求保护,父亲当然是选择保护儿子——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操蛋的事,无可奈何的小儿子只好对不起父亲与兄长,送他们先后归天了。

秦王面不改色道:“君臣孝道,天理昭彰,武灵王虽有错,但惠文王既已得王位,也不该赶尽杀绝。”

严江更困惑了,目光上下打量,几乎以为秦王被谁上了身,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孝道啦?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个接太后的车架,到现在还没挪过一百里呢!

秦王神色淡定,巍然不动。

严江这才缓缓道:“您说是,那自然就是了。”

秦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把话题专移到秦国,说秦国先前六世名君,大多没有父亲教导,不一样地各自立下功业,这是秦国君王血液里的天赋,不用学就会了。

严江微微皱眉,才缓缓道:“天将降大任,必受其难,这历代名君也是在受过质子磨难,自血火中磨砺而出,非是天生就会。”

“武王、孝文王皆不曾为质。”秦王随口挑出毛病,但此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

严江更是忍不住勾起唇,但立刻又和秦王一起神色严肃,全当无事发生过——秦武王继位没两年就玩举鼎表演把自己砸死了;秦孝文王更惨,当了三天秦王就暴毙,让位给了始皇之父,拿这两个出来,只能证明对方观点。

于是秦王又悠然地提起了战国有名的诸王,然后发现有名的真的都是血火磨砺的,他冷漠地道:“让寡人之子为质,未免也太给六国涨脸。”

虽然为质只是两国互信的礼仪,但那是地位平等之时,他素来骄傲独断,大秦也无需给六国颜面,再者说,他志灭六国,交质子岂不是送的。

“不需如此,王上能抽空多教教子嗣,便可了。”严江来咸阳也有两三个月了,但就没见秦王哄过哪个孩子。

“不是时候。”秦王眉宇间越见阴鸷,把话题转开,论起救燕攻赵之事,还有严江先前给太子丹所提的庞煖撤军之事。

庞煖是廉颇流亡后赵国的又一名大将,他和李牧算是秦国攻赵最大的敌人,李牧抗击匈奴多年,守卫赵国北境,无法远离,如果庞煖有什么问题,赵国便只剩下一个李牧。

“王上啊,庞煖已经八十多了。”严江微微叹息,遗憾名将凋零,“长年领兵在外,他抗不住的。”

最重要的是灭燕国这事是秦国干的,秦国内乱两场,暂时没力气打赵,那么就代表赵国肯定拿不下燕国了。

秦王神色间略有得色:“赵国有良将忠臣不得用,焉能不灭。”

随后,他又试探道:“卿可有辅佐天下,教我……”

严江微笑略深,正要说话,便听秦王立刻道:“这农耕之事,便要依仗卿之所学了。”

“愿为大王效劳!”是这个啊,倒没问题。

严江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见秦王又赐了两盆冰,很快地离开了,好像走慢了自己就会像毒杀狄奥一样悄悄整死他似得。

……

天气炎热,咸阳宫中,一名五六岁的孩子看着大儒淳于越细心为他讲解君臣父子间的关系与如何为这种道德治理天下,微微皱眉,特别想把竹简拿起来,翻看压在下边的、严卿送他的小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