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当铺(57)
到了长安之后,太子担心我们夫妻二人将来回南越之时,汉帝会以人质为由,扣押其一,方才决定对外以主仆相称。
在长安发生的事情,想必孟掌柜也知道个七八分。我们在长安相守三年,去时形只影单;回时浩浩荡荡。
太子的身边,也多了樛姑娘,不,应该称她为王后。
王后嫉我,也忌我的儿子,虽不曾迫害,但也不曾善待。我这一生,只盼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安好,既然大王为难,我便带了孩子出宫,当个市井商人也好。”橙婉婉微微笑道。
“婉婉,你对赵王之情,令孟七钦佩。只是,不觉得委屈。”孟七问到。
“不委屈。孟掌柜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橙婉婉微笑着看她。
“可在我看来,赵王对你,确也是有情义的。”
“那又如何?我娘家,只是一介商户,纵有良田千亩,家产万千。真要助力一国之君,还是势单力薄了些。而王后不一样,大汉将军之后,她的背后是整个汉王朝。大王的王后,理应是她。”
“婉婉。”孟七正色道:
“或许,你该问问赵王的想法。他未必希望你如此牺牲自己,牺牲你们二人的感情。”
橙婉婉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并未接话。良久,她垂眸浅浅一笑:
“大王他,大概,并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罢。他若是强留于我,我又怎能干净利落的出了宫。”
孟七心头一跳,忽地想起长安那夜,樛桐红着脸问赵婴齐:
“你可知我是谁?”
赵婴齐神色迷离,语气却是笃定:
“樛桐。”
***
冬去春来。南越国迎来了第二个王子的诞生。
此时南越距离国家战乱已去五年之久,百业俱兴,往来善贾无数,国富民安。据说,南越王大喜之下,为新王子赐名:“兴”,寓意家国长兴,繁荣昌盛。
又一月后,南越王修书大汉,请求立赵兴为太子。武帝许。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也不知大王怎么想的。大王子英武聪慧,虽尚年幼,骑马射箭、读书写字却是样样精通,天资无人不称赞。为何舍长立幼?”
宫墙下,有宫女交头接耳。
“依我看来,必定是那大汉来的王后,给大王下了什么迷魂药吧!”有人接到。
“可不会嘛!我听说,王后的长相,同从前的太子妃,可是一模一样!”
“咦?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那王后,莫不是会什么邪术吧?”
“我看有可能,一个在大汉,一个在南越。这大汉来的王后,怎么会和太子妃张得一模一样?”
“蹊跷!”
流言蜚语从深宫内传出,不到三日功夫,举国上下,都在传言新王后善蛊,迷惑了南越王的心智。南越王宫内,樛桐气得四处撒气,将殿内的家具物什砸得七零八落。
“竟感妖言惑众,那么她别想回宫!”
樛桐的长鞭抽碎虚空,呼呼作响。
“绝不是婉婉,她从不是爱使心计的人。”
赵婴齐静静坐在茶桌面前,手指间夹着玉石小盅。
“你要入主东宫,我同意了。你要立兴儿为太子,我答应了。我只有一个条件,接婉婉回宫。”
“休想!”樛桐又是一鞭,重重抽在地面上。
“王后,你希望我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婉婉陪了我十几年,我今日若是舍弃了她,来日,也必定舍弃你。”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我便去接婉婉回宫!”赵婴齐自顾自喝完最后一杯茶,起身离开。
“你敢!”
樛桐愤怒看着赵婴齐离去的背影,红着眼眶,强扯笑意,
“赵婴齐,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
深夜,橙婉婉睡梦之间,一群黑衣人拥入房间,连人带被的将她掳走。守门仆从不敌黑衣人,派人快马急奔王宫,将橙婉婉被劫的消息告知赵王。
赵婴齐拖着长剑,鞋袜未穿,赤着脚疾步走至樛桐寝宫内。
“婉婉在何处?”剑尖抵着雪白的脖子,轻轻的划拉出一道血线。
“你就那么在意她?”樛桐冷笑道:
“晚了。闽越之战,余孽犹存。听说城外的北山,就聚集了一支山匪。国仇家恨,我可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赵婴齐大怒之下,偏转剑锋,重拉而下,“樛桐!你怎么如此狠毒!若是婉婉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陪葬!”
宝剑落地,溅起三两血滴。赵婴齐转身离去。
肩膀处,剧烈的疼痛传来。樛桐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任随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王后。”跪倒一地的仆从连忙起身,上前洗漱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