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倌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愿强人所难。”锦觅想了想,郑重地俯身朝他行了一礼,“我和孩子多亏了仙倌照料,才拣回两条性命,锦觅再此谢过了。”
“其实,并非……”岐黄仙倌慌乱地不行,却想说今早润玉的嘱咐,只能闭了嘴。锦觅点点头,告辞离去。
锦觅自知从岐黄仙倌那里那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明里暗里地试探润玉,更是几次假装熟睡,偷偷听他夜里的动静。却不想,润玉也似有了防备,再也不肯发出一丝声响。有时看他眉头皱的死紧,却好像梦中也能约束自己一般,不肯再碰一下手腕,也不发出一声哪怕细小的呻吟。
锦觅无法,与他这样斗智斗勇了五六日,最终还是趁着夜晚,偷偷放了魇兽进来,想看看润玉到底做了什么梦,为何那般痛苦
她竟不知,润玉是那般爱做梦的。
若说她看到蓝色的所见梦境时,震惊心碎之余尚且还有些心思想要问上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抑或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看完他一晚上所作的十几个所思梦境,她却什么也不想问了,也知道不必问了。
那些梦境,都是埋在润玉心中,最深的恐惧。
锦觅死死盯着最后的那个梦境,梦中自己牵着一个不过刚刚垂髫的小小女孩,二人却都是一身粗麻丧服,叩拜着身前的灵位,周围不知为何,竟人来人往,对她们母女二人指指点点,满脸的同情。
下一刻,那些人竟一时间都散去了。锦觅行尸走肉般上前,抚摸着案台上的灵位,那上面的字分明是——
“娘亲,爹爹去哪了?”小女孩清脆地开口,仰起的小脸和锦觅眉眼如出一辙。见锦觅木然不语,只顾着擦拭那牌位,小女孩骤然哭闹起来,
“爹爹呢?!娘亲,呜呜呜,安宁要爹爹!”
“安宁不想做没有爹的孩子!”
梦碎了,锦觅已是泪流满面,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疼得她蹲下身来,仅仅抓着心口的位置,过了好久,才望着地上渐渐散去的梦境,失声痛哭。
润玉取了丹药匆匆赶回璇玑宫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寝殿就在眼前,他却缓了脚步,想着锦觅此时应该已经睡下了,那丹药明早再吃也是无妨,或者直接帮她化入体内……
正这样想着,突然衣角被什么东西挂住,润玉低头细看之时,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呜呜叫着,瞳孔深处有些细碎的光芒。
润玉却并没有仔细去看,只轻轻伸了手指,抚摸着魇兽的额头,很是耐心地问他今日可有出去寻梦?可曾吃饱。
魇兽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润玉笑着摇摇头,轻轻说了一句“睡吧”,便抬腿向殿门走去,却发现殿门竟是半开,他心中咯噔一下,脚步又快了几分,几乎小跑着进了寝殿,生怕又出了什么事情。
“觅儿,”润玉看到黑暗中静静坐在榻上的那个熟悉身影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重新提了上来,“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说着抬手便去探她的灵台,又去检查她与安宁融合在一起的真身。
锦觅怔怔地望着蹲在她面前的身影,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润玉的面容,却能想象地到他此时面上的焦灼和忐忑,嘴角动了动,眼眶中一片温热。
“我无事,”此时润玉已确认她们母女无恙,起身坐在了她身边,只是用眼神试探着询问。锦觅勾勾嘴角,扬出一抹笑容来,“只不过是想着事情,出神了,竟忘了时间。”
“想什么呢,”润玉急急地问,又忽然想起丹药的事,从怀中取出,像献宝一样拿给锦觅,“先把药吃了,觅儿和我说说,刚才在出什么神,如何?”
锦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匣中的丹药,持持不肯伸手,又抬头望着润玉,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也传来一阵阵刺痛。
当初他是如何对自己说的?
是了,他说这是普通的固元丹,难得是太上老君亲炼的,七天服用一次,能够稳固仙身。
“怎么了?”润玉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心中一沉,却仍极力掩饰着,“这药有什么不妥吗?”
“并无不妥,”又过了良久,锦觅方轻生开口,嘴角明明扬起很大的弧度,眼中却分明半点笑意皆无。她取出那金丹,捧在手中,凝视得时间越长,润玉就更坐不住,隐隐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锦觅却在此时开口,语调中却分明带了几分颤抖的调侃,“我在想,这丹药效果如此显著,定然费了老君不少力气。你是不是背着我,拿了咱们宫里的什么宝贝去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