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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5)

作者: 之蓝 阅读记录

林一闪:“小阁老又拿我开心,以您的能耐整治个人还不容易。”

倪孝棠:“姓沈,叫沈徵,在腾骧右卫供职。”

林一闪政治嗅觉很敏锐,一听姓氏就问:“忠勇伯的孙子?”“对。”

手被他把玩似的搓着,林一闪后心冒出了冷汗,脸上挂着柔和平淡的笑:

“小阁老,您别拿我寻开心了,他们家禁军世袭,先祖做过成祖爷的带刀舍人,忠勇伯曾任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里现在还有他的老人;这小子以后要是混出了头,我真得罪不起,告辞告辞。”

倪孝棠不放手地说:“你别怕。沈老头虽然干过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他儿子可没这么好命,三年前让我爹一本参倒了,迄今还流放在塞外;至于沈徵,他纯属自个找死。”

他说着,清秀病态的脸上突然闪过一道阴鸷的光,叫人不寒而栗。

林一闪只好陪着笑容说:“可真是打鬼借钟馗了,好吧。”

倪孝棠摸了摸她的脸蛋,声音淡淡地说:“我已经跟御马监的杨公公打过招呼,沈徵先前职务上有一点过失,交东厂停职查办,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一闪走了,倪孝棠独自一个人在厅里喝茶沉思,就有哭声从后院一路接近。

原来是新得宠的玉姨娘得闻丫鬟水杏添油加醋的回话,找上门掐架来了。

玉姨娘挺胸贴肚地追来,憋了满肚子的脏口儿和撒泼打滚的计谋,要和林一闪决一死战。

结果没堵到林一闪,就掏出根白绫,拿出乐府宫曲里那种肝肠寸断的调门道:“妾身才过门,满心要伺候老爷一辈子,老爷就烦妾身了,那妾身还不如死了,好给老爷和旁人挪位置,就让妾在这了断这条贱命吧。”

说着真的要表演当场上吊,使唤人搬凳子。

她哭哭啼啼半天不上吊,看到倪孝棠冷眼旁观,也不来劝阻,哭得更大声悲戚了。

倪孝棠:“请便。倪亨,拿只高点的凳子,顺便帮她踢一脚。”

玉姨娘呜哇一声,哭得更加真情实感惨绝人寰了。

倪孝棠:“哭够了没,要上吊了没,不想上吊就滚这边来。”

玉姨娘赶紧扔掉绳子,扑倒倪孝棠脚边。

倪孝棠把她拉到怀里坐着,冷冰冰地道:“你不要吃那个女人的醋,尽管她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有风度气质,比你有手腕,比你狠心,无论什么,你都比不过她。”

玉姨差点没噎死,又绷不住想要嚎啕了。

倪孝棠:“可是,我永远不会喜欢那种女人。你记着,女人要外表光烫,城府中空,这才是女人。就像那物件。”

他眼睛死死盯的是角桌上一只汝窑花瓶。

那是三年前他在琉璃厂和林一闪一起淘换来的,花了七万两白银,刚好半个玉姨娘身价。想起当时情形,世上最美的人抱着最美的物件,开怀微笑,一动一静,相得益彰,情景历历在目,教人难以忘怀。

玉姨娘知道三从四德里面有不能嫉妒这一条,心想努力提高修养吧,拴住老爷的心比跟那个没见过面的女人争输赢要紧得多,于是抹了抹眼泪,想了想,又问:

“老爷,我是不是有点蠢呀?”

“是很蠢。”

玉姨娘撅了噘嘴:“那个女人就聪明么,再聪明能聪明得过老爷?”

一股喉咙深处的干涩勾起了困倦,倪孝棠垂下眼睛,又掏出了鼻烟壶,深呼吸两口气,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氛围里:

“她是条毒蛇。”

第3章 国士与妖姬

没几天事情就有了眉目,濮阳郡主派人捎信儿来,说跟驸马已经休战,更在末尾的地方看似漫不经意处添了一笔:邀请林一闪有空去她府上听堂会。

世事往往就在那些不经意处发生。

林一闪会心一笑。

翌日,她便照常在秋声馆做文牍案头。

东厂有特勤稽查之责,特殊时期要奉君王旨意出动,对朝政大事进行秘密干预,常常包括越过刑罚之暴力手段;

而更多时候,在没有特勤任务时,东厂就要行使监视和稽查的任务。

林一闪手下有锦衣卫番子百余人,平日放出去作为眼线。

她负责筛选递交上来的各种监察报告,从中分析汇总重要的信息上报督主张晗,再由张晗上报宫里,以明皇帝视听。

因为每个番子手下又管着各省的镇守太监密报,一层层递交上来,文牍之浩繁,工作量之琐碎,常教人难以暇接,林一闪每天只睡两个半时辰,其余都花在这些事情上。

这日她仍一边看文案一边用午饭,点的江浙菜,两荤两素一道汤,硬菜摆盘西湖醋鱼和东坡肘子,把菜放一张黄杨木小桌上,搬到中庭正院的月台上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