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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影:焚城雪(73)

作者: 且闻风吟 阅读记录

全大成说:“他们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出去,陈晔平说:“那曹燮可不是傻子,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刚才我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什么来着?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山河累,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想他被人推上台那么多年有实无权,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刚才聊天,他的话句句真切,发自肺腑,我倒是有点被他感动。”

全大成回道:“他那是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个后果……”

陈晔平七拐八弯走路,全大成却十分当心他脚下不留神摔着,在后头扶着他,并没有听清陈晔平后头含含糊糊说的什么。

终于到了他的寝卧,全大成叫来几个士兵,让他们打热水给他洗漱擦脸。全大成则和一个士兵费力把他弄上床,脱了他外面那一层外衣还有鞋子。全大成又担心他一会儿会吐,便拿了个脸盆放在床下,又叫人倒一杯醒酒茶,他亲自己给灌进去才觉得妥当,反正到最后把他累出一身汗,最后气喘吁吁解开衬衫的扣子坐在外头的台阶上松了几口气。

专列五点半到达,从窗外望去都是第一军的士兵昂着笔挺的背肩挎□□。小沈进专门车厢的时候应舒贺正在拿剪子修一枝黄色的康乃馨的根部,几片绿叶也被齐齐剪掉,然后把它插进一个玻璃瓶里。

士兵有秩序的下了火车,站在外面齐齐的朝对面敬礼,应舒贺最后一个下来,小沈跟在他后头。全大成站在前面两步上来对他敬礼,应舒贺冲他点头而后陈晔平也从后面走来也朝他敬个礼,应舒贺把视线转到他这儿,露出微笑对他说:“辛苦了。我们先回会馆。”

陈晔平和应舒贺坐近汽车里,全大成坐上前一辆汽车,马上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在昌顺的街上。因为街上有老百姓,车在路上开得很慢,后来车开上大路才行驶通顺起来。

他们在车上谈正事,应舒贺那件呢子大衣穿了很久,夹杂着很重的火硝味。不知何时应舒贺把问题指向了时局,他问陈晔平道:“田帅势要重组内阁,明天在静义举行会议到时各路军阀都会到场,对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陈晔平淡淡说:“田帅已为联军总司令,实力摆在那里,后头又有日本人帮衬,他就算明日要宣布当内阁都没人敢反对——”

应舒贺听他说完最后一句突然笑了两下,他正在用手指摩挲擦干净自己的墨镜,戴上的同时说:“你说的没错。”

汽车停在会馆外,司机夫先替应舒贺开门,留在会馆的士兵一应上前来站好一排敬礼,应舒贺下车来扫了一眼,全大成从后面的车上下来飞快的跑进去安排。他们进了会馆中先去了客厅开了个小会。应舒贺是完全知道田兆年的举动的,下车一个小时前田兆年还给应舒贺通了线。

这个小会开得极短,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全大成开门吩咐外面送点心进来,两个士兵马上端来斟的热茶和糕点。等他们下去把门重闭上,应舒贺舀了茶盖吹散面上的几片竹叶青,那热气蒸腾的往上冒,茶的清香四散开来。

应舒贺打量四下,那家具都是老旧的,沙发有些掉了漆,桌子有看得见的磕碰痕迹,唯独桌上摆着烟灰缸,窗前摆着一盆绿栽。应舒贺起来到处走了走,走到窗前摆弄了会儿那盆菊花,一层叠着一层,像是无骨妖娆的手伸出长条的花瓣。

他停留了一下就转过身来,走到全大成身旁时忽然停下,他在全大成周围走了一圈,从头到脚寻摸了一遍,这直看的全大成背后一冷,啪一下挺起胸膛。

应舒贺却站在他面前谨慎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多少?”

全大成不得不如实道来:“报告!没多少……”

应舒贺忽然严厉起来,说:“没多少是多少?”

全大成怯怯道:“八两。”

哪知应舒贺听完后瞬间火冒三丈,犹然是他当年当教官训学生时的态度,斥道:“怨不得我刚才一下火车就闻到你一身酒味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到了这里你和你的兵就能松懈下来了,在我的军队里,是严令禁止军人在作战期间喝酒,去那些个花街柳巷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全大成,你犯了我的大忌!”

这么劈头盖脸的被骂,全大成像是遭了一蒙棍还未反应过来,他想辩驳,视线正好与后面的陈晔平对撞,他才又把头低了下去接受应舒贺的训斥。

应舒贺好似没注意到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做了什么小动作,痛斥他一顿后说:“这一回我既往不咎,也不问你去哪儿喝的酒,不过不准有下一次,听到没有?”